“我把他接到身边,但性格定了就没办法改了。所以我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跟他说生下儿子就放权。”
老人家睁眼:“我没想到,他那猪脑子,把自己孩子弄丢也就算了,居然还想出李代桃僵这么个蠢办法。”
余晏满不在乎道:“索性现在一切归位,您家也可以阖家团圆了。”
成序国深深地盯了余晏一眼,雷霆万钧之势,这位沉浮商海几十年老人即使老了也威势不减,可余晏也毫不退缩的对视回去。
战争已有分晓,老人开口:“小安,你变了,以前你胆小瑟缩,我还估摸着你被父母养废了,没想到现在脱胎换骨啊。”
余晏心中嗤笑:那是因为那位无辜的成先生被你的儿子害没了性命,而我阴差阳错借他身份。
他故意做五味掺杂的表情,顿了顿:“人生巨变,总要学着长大的。”
“长大好……听说你开文化公司,干的还不错。”老人试探着询问。
“跟您家中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余晏原封不动地推回去。
老人和蔼一笑:“陪我下盘棋吧。”
“好。”
他棋子用的是清代烟晶棋子与白晶棋子,出棋带着老人家独有的缓慢,但水滴石穿,一步一步紧拢局势,最后才漏一线杀机。
余晏棋风与他外表实在不符合,在层层笼罩的迷雾中抽丝剥茧,险象环生中锋芒毕露,一生悬命。
老人家捏了捏肩膀,嘴角不由得抽动一下:“你赢了。”
余晏其实只看下半张脸,细挺的鼻梁与恰到好处的丰唇是个如玉石般琇盈的温润面相,偏生棋风锐利如剑。
“虽然小安你不是我亲生孙子,但也有一段爷孙缘分。”成序国说。
“你爸妈实在是太狠心了,爷爷给你一些股份分红和房产,有了这些钱你后半生衣食无忧,就不要去计较之前坠河这件事了。”
余晏慢条斯理道:“好的,爷爷。”
心中暗道,他说成老爷子哪儿来这么好心,原来是给他的儿子擦屁股来了。
不过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
第18章 余园
到了中午,成老爷子是左一句挽留,右一句不舍的让他留下来吃午饭,还特地吩咐厨房多做些年轻人爱吃的菜来。
长辈盛情邀请,余晏于情于理都无法推拒,就顺水推舟跟他在庭院里吃完了这顿午饭。
——毕竟给钱的就是大爷。
余晏是个嘴很挑的人,有一搭没一搭陪着老人家吃,面不改色的样子,其实没动几口菜。
“爷爷,快到午睡时间了,我就不打扰您,随时联系。”余晏仰着看了眼日头。
成序国在摇椅晃了半晌:“不多再留留。”
余晏妥帖道:“下午还有事要忙呢。”
“去吧去吧,年轻人忙点好。”老人家轻挥两下蒲扇,感叹着说。
“好的。”
·
临江公馆位于几座生态公园附近,古时候就是唐苑。是个山环水抱,藏风聚气的绝佳招财风水。
交通也方便,余晏一出门,没过几分钟就拦到辆车,他跟师傅说载到龙城御苑。
他作息比较规律,中午喜欢午休一小时左右,这会儿已经困了。他撑着手在车门上,闭着眼睛开始假寐。
“嘣——”电光火石间,不远处两辆巨型铁块碰撞迸发出带有余波的气浪,在摩擦力的作用下擦出去数米远。
司机狠狠向右打方向盘,在惯性的作用下,余晏一个不注意就撞车窗上,耳边轰鸣声不止。
车强行改道刹车,与道路摩擦出刺耳的“嘶——”声。
“咋,咋,你想咋!你这瓜皮羞你先人,开你#&的车!”司机差点被波及到,特地把车窗打开,头伸出去大骂。
骂个痛快后才询问:“小伙子,我给你换条路开,也能到,不是给你绕路啊。”
“行。”余晏径自揉着头顶开始肿起来的大包,暗骂:今天忘记看黄历出门。
城墙内是不允许有高楼建筑物的,那一道墙好似隔开了古与今,秋阳斜斜投在巍峨厚重的古墙上,留下叠叠斑影。
不同于南方秀丽的白墙青瓦,西京的古建在秋风下更显寂寥,土黄色的苍老砖块诉说千年岁缥缈而过。
司机看了眼红绿灯,一把方向盘往左打。
那路牌上显示——青鸾街。
青鸾街在民国时,半条街都是余园。
余晏怔了半晌,缓过神咽了下口水,喉咙涩得发苦,哑声道:“怎么往这条路开。”
——那是养他长大的家,也是他醒来后连碰都不敢碰的故宅。
“这条路是余园后门,游客少,开过去都不要堵车的。”司机不耐烦道。
余园很大。
有红墙青砖琉璃瓦,斗拱饰以雕刻彩绘这等清朝传下来两三百年的老建筑,又有白墙尖顶的西洋式建筑。
他痴楞的盯着后墙处那一扇枣红的小门,突然轻飘飘说:“把我在这儿放下吧。”
“不是要去龙城小区的嘛,怎么在这里停。”司机抱怨着拍了下打表器,“微信扫码。”
余晏下车后,徘徊着一路伸手抚摸白墙,曾经下学后天天与同伴在后巷中嬉戏玩乐。
后门出口的售票人员瞄到他,猜着是走错路了:“这边是后门出口,售票处在前门,你走错啦!”
余晏愕然低笑,片刻后才徐徐抬头温和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