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不明不白,贺景泠却明白李长泽话里的意思,他没说话,抿着唇低头摸猫:“有劳殿下记挂。”
“顺手而已。”李长泽十分自然的接着说,“董伯远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北方雪灾灾情严重,祈京现下自顾不暇,我有的忙了,好了你自个儿好生歇着吧,我走了。”
说完他起身走了,待出了门被风一吹,方才在屋子里聚集的暖意立刻消散的一干二净。
“殿下,你怎么在里面呆了那么久,不是说说两句就走吗?”卢飞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抱搓着手呵了两口白气,“这么冷我们还在外面守着,殿下,这马上就年底了你可得给我们涨点月例银子。”
“银子银子你就知道银子,你几时看见我有闲钱了?”李长泽也觉得太冷了,这一会儿功夫眉毛上就染了霜,耐不住他火大,“想要银子?”
卢飞连连点头:“殿下,我知道你没银子,您看贺公子这么有钱,您怎么就这么穷呢,咱们来一趟带的糕点还是从人家祖父家顺来的,那小祝安一个月的银子比我半年的都多殿下您说……”
“……您猜我为什么还愿誓死追随殿下,”卢飞嘴上没把门,收到李长泽凉飕飕的眼神后立刻硬性转弯,“殿下哈,哈哈,我觉得贺公子一定很感激殿下您给他专门带的点心……”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李长泽对旁边的纪风道,“三秒之内让他消失,三……”
“殿下你不能这样唔……”
昏黄的烛火啪嗒作响,在关的严丝合缝的屋中跳跃燃烧,越来越暗……
贺景泠长久的静坐着,有下人在门外徘徊,过了会儿曹叔佝偻着背进来:“小公子,这么晚了还没睡,这么干坐着容易得风寒。”
贺景泠从沉思中收回思绪,轻声道:“没有哪处比我屋子更暖和了,曹叔,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了,您年纪大了这些事让狄青他们做就好了。”
“这是?”桌上那包油纸包裹的点心就放在桌上。
“帮我拿去扔了吧。”
曹管家没再多问给他上了一壶热茶,又放了几碟新鲜的点心在桌上:“好,小公子也早些休息。”
等人离开,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贺景泠揉了揉隐隐作痛的手腕,起身时脚上猛地一阵针扎似得痛感传来,他撑着桌沿站了片刻,单手抱着阿呆:“没事。”
阿呆安静的呆在他怀中轻轻蹭他。
“徐仲先要成亲了,你说我们去不去呢?”
阿呆叫了一声,贺景泠笑道:“好,那就去。”
*
皇宫。
一道穿着红色麒麟服的人端着汤药躬身进入元极殿:“陛下,该喝药了。”
李牧躺在龙床上,神情萎靡,珍妃服侍他起来接过贺元晟手中的药碗喂起来,正喝着,小太监进来通传:“陛下,明王带着王妃来了,就在殿外。”
李牧道:“这么冷的天他们夫妻怎么来了,宣。”
贺元晟低着头静静守在一侧,就看见一对裹着风雪进来的璧人。
“见过皇兄。”李珩衍和王妃对着李牧行过礼起来。
“这么冷的天,皇弟怎么进宫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李珩衍比李牧的儿子们也大不了两岁,谁知道当时先帝驾崩锦妃却被查出有孕三月,在他登基之后锦太妃还一下给他生了两个皇弟。
“前些日子在上朝时就见皇兄气色不好,想是太过劳心,臣弟帮不了皇兄什么,只好命人去寻了几只上好灵芝来,望皇兄保重龙体。”
“皇弟有心了,王妃这是怎么了看着脸色不大好?”
明王妃自进殿拜见后就一言不发,贺元晟见他们一时半会儿还说不完,于是悄声退了出去。
任元生见他出来,立马来了精神凑到跟前去:“师父您这么快就出来了。”
他今年十七,身材偏瘦脑袋却大,看着呆头呆脑得很,却是个还算精明的人。
贺元晟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斜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你怎么在这儿?”
任元生笑容堆满一脸:“师父这是要回清凉宫那边的住处吗?”
当朝的宦官太监大多住在清凉宫,这么叫,实则却是比别处都要矮上许多的排房,一入宫城太监便不算的男人了,连住处都要弯腰进去,以此警醒。
贺元晟不答,却是在往那边走,任元生嘿嘿笑道:“师父,御膳房新做的枣花酥徒弟特地给您带了份回来,一会儿……”
他没说完,身后传来一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喝道:“王妃娘娘到,还不退开。”
贺元晟和任元生停下脚步退到一旁,几个宫女簇拥着明王妃走出来,几人都在左右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任元生见状偷偷看了看贺元晟,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大着胆子上前道:“王妃可是在找什么东西?”
宋景如眼神从他身上扫过,极快地望了后面的人一眼,没说话。她身边的婢子说:“王妃丟了枚同心佩,是个要紧物件儿,劳烦公公帮忙找找。”
任元生立刻加入寻找的队伍中去,贺元晟见左右好几个宫女太监在找东西,也不好走人,便沉默地加入了他们。
他的眉毛生的浓黑,鼻梁高挺眼睛深邃,他的头常年都是垂着的,微微躬着脊背,他生得高,身体却并不结实,甚至比许多寻常太监还要瘦弱,静静立在那里时,无端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