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绕出门来看柳爷爷修缮着的围墙,但最后还是转身回屋了,这回不是我不想帮,而是因为我没看懂他在敲什么。
我挠着脑袋,想我现在的形象除了好学生以外,还要多一条手脚孱弱无力。
就在我坐在厨房的折叠椅上发呆时,柳江家里的第三个人登场了。
柳丝丝一副要出门的打扮,碎花连身裙,搭扣长靴,她今天又换了一个发型,是发尾有大波浪的蜜棕色长发。
她脚下生风一般迈进厨房,打开冰箱门,拿了瓶矿泉水,关上冰箱门,转头扫我一眼。
“现在高中生这么闲吗?”她问我。
别听她是这样的语气,其实我早习惯她嘴毒了,她的潜台词应该是在跟我搭话。
其实她比柳江好懂。
我点点头,语气诚恳:“姐,今天这个发型好看,适合你。”
柳丝丝显然是不会被小男孩的甜言蜜语轻易打动的酷姐,但我的夸奖很诚恳,因为她这样真的挺好看的,主要是有点像柳江——我是说她笑起来的时候。
她的笑很快收了起来,她说:“你比柳江会说话。”
从她嘴里冒出柳江这个名字后,我忽然有了一丝灵感,我赶忙站起身来对她说:“姐,我有点事想问你。”
屋檐下,柳爷爷叮叮当当的修缮声中,我向柳丝丝编造了一个故事。
大概就是一些普通的高中生之间的交际矛盾,我特地把细节说得复杂了些,以掩饰我编造导致的悬浮,最后得出结论。
我问柳丝丝:“我要怎么样,才能让柳江不继续生我的气啊?”
其实柳江根本就没跟我生气,他也没理由跟我生气,我就是在变相问柳江的偏好。
看表情,柳丝丝的确没听懂我编造的人际细节,她的神态呈现出一种对高中生优质的麻木,然后回答我:“高中生多容易讨好啊——你顺着他做就行,但也别万事万物都顺着,柳江这人……”
她在斟酌用词。
“喜欢被人吊着。”
我装作不懂的样子,其实心里懂得要死,受虐狂嘛,我懂。
正在我心满意足的时候,柳丝丝的视线往下撤,看到了我校服里的小熊短袖。
她说:“哦?你穿上了?这件衣服还挺适合你的嘛。”
啊?
接着她告诉我:“柳江前几天过来跟我说他惹你生气了,想买件你常穿的牌子送你,还让我和他一起去购物广场参谋来着。”
我表面波澜不惊,心里说着我操,我俩怎么连撒谎都撒成一样的了?
我现在只能祈求他谎话里的内容没和我撞车,又或者柳丝丝对撞车内容丝毫不感兴趣。
柳丝丝的确不感兴趣,她已经准备走了,她今天应该是要去和朋友小聚,看起来心情不错。
不过她走了两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感兴趣的点。
她停下脚步转头问我:“你们两个,不会是在谈吧?”
我脸上还保持着那副高中生面对成年人的呆傻笑容,听见提问后,这份呆傻逐渐转换为我此时情绪的真实写照。
不过我很快有了对策,先是装作没听清,疑问一声后,又眉头一拧,反驳她:“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你好假啊,杨平生。
我演得很像,但柳丝丝应该还是保留了一份质疑,她眯起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向我声明:“就是说一下,我没有歧视同性恋的意思。”
我表情真诚,又向她否认了一遍。
她总算是信了我,手掌遮住太阳,又跟我强调了一件事。
“你看起来靠谱些,你帮我看着点。”她说,“如果柳江要进我房间,别让他进去。”
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了他俩是表姐弟的事实,姐弟——姐吼,弟怕,天天打架。
“他进你房间干什么?”我没想明白。
“我可不管他干什么。”柳丝丝这回是真着急要走了,背对我挥挥手,“拦着就行,拦住了下次还帮你!”
今天阳光明媚,柳丝丝离开的脚步像极了一只花蝴蝶,在树荫下翩翩起舞,我在屋檐下远望,感觉他们姐弟俩共性还是挺大的。
就在我望着远处出神时,脑袋正上方忽然传来了说话声:“我姐是不是挺酷的?”
我吓了一跳,当场向上看,在对上屋檐下的灯泡后,意识到柳江是在二楼的窗口。
我向外迈了几步,再抬头往上,柳江果然正趴在二楼的窗口往外瞧。他今天穿得倒是很简洁,只是件黑色的宽松长袖衫,我俩今天像是风格互换了。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哪里的,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不过观察过他无忧无虑看着窗外的反应后,我笃定他没听见。
我问他:“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没想到他嘿嘿一笑,转头消失在窗口,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以后,他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他说:“帮我个忙。”
一分钟以后,我俩出现在了柳丝丝的房间门口。
我说:“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姐在跟我说什么?”
他正拿着俩发卡撬门锁,心不在焉答我的话:“啥啊?”
我说:“她让我看着你,别让你进她的房门。”
他答:“哦。”
又撬动两下,他好像才反应过来我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他站起身来,“我又不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