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欣面色瞬间更加苍白，拿着衣服的指尖都在颤抖。
    她终于哆嗦着说出上岸以来的第一句话：“路辰焕，你刚才为什么不拉住我？”
    “我怎么拉你？”路辰焕一脸懵逼，“我拉你的话，我不也得跟你掉进水里？我水性又没多好。”
    “你……你……”宋佳欣伸手指着他，双眼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看着宋佳欣的神情，温越好像蓦然明白了什么，宋佳欣这些年针对她并非是只因为小时候那件事。
    恐怕更多的是因为她喜欢路辰焕。
    所以刚才她松手，是看到路辰焕往这边冲，为了让他来拉她？
    只是拿自己的安危来做这种测验，脑回路未免过于清奇。
    “我确实拉不住你啊。”路辰焕显然无法理解宋佳欣的意思，“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没上过物理课吗？当时你倒成什么角度了，重心在哪里，是不是要我画个受力分析才能明白啊。”
    听完他的话，宋佳欣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中瞬间盈满泪水。
    被喜欢的人当众变相说是文盲，换谁都受不住。
    据说她之前也想上林荫，只是成绩实在太差，她家里托了关系塞了钱也没能把她弄进去。
    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众人不知所措，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安慰两句的时候，宋佳欣忽然扭头，用含着眼泪的双眼狠狠盯着温越：“都怪你撞我！”
    “对不起，我刚刚是腿麻了……”温越还没解释完，就被宋佳欣打断。
    她尖声叫道：“你就是故意的！少在那儿假惺惺了！你要不是故意的，又怎么会松手！”
    此刻若直接说是宋佳欣自己挣脱的手，很难让人信服。
    温越停顿了一下，而这一顿，落在宋佳欣眼中，就成了胆怯的表现。
    宋佳欣料定她无法辩解，心中有了底气，骂道：“贱人！”
    她骂的太过刺耳，路辰焕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他侧身挡在温越面前，看着宋佳欣皱眉道：“你少在那里血口喷人，阿越不可能害人！”
    温越看着少年已经很是宽阔的肩背，紧张的心情瞬间安定下来。
    无论何时何地，他对她都是全然的信任。
    宋佳欣见路辰焕对温越完全维护的姿态，嫉妒直接冲昏了头脑，咬牙切齿又重复了一遍：“贱人！”
    眼看路辰焕脸色越来越黑，风雨欲来，有人赶紧上前一步当和事佬：“佳欣，你先冷静点，温越肯定不是故意撞你的，而且那种情况，力气不够拉不住也正常。你们现在还是赶紧回去换衣服吧，不然真的要生病了。”
    救宋佳欣上来的男生连忙跟着说：“是啊，我们赶紧去换衣服吧。”说完，还打了个喷嚏。
    可宋佳欣不觉得他们是为她好，只认为无人站在自己这边，语调变得撕心裂肺：“你们就是觉得她好看，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哪怕是害人也是对的！”
    说完后，她丢掉手中的衣服，蹲到地上埋头大哭起来，哭声惊天动地。
    众人面面相觑。
    现在这状况显得好像他们几个一起欺负她一样。
    路辰焕丝毫不为所动，扯过温越的手就走。
    温越看着宋佳欣发抖的身体，踟蹰道：“阿焕，她……”衣服还没披上。
    路辰焕不耐烦：“她爱哭就哭吧，再不走我要冻死了。”
    脱掉外套后，他也只穿了一件秋衣和毛衣，在接近零度的天气里，怎么可能不冷。温越更担心路辰焕的身体，便跟着他走了。
    回屋路上，温越和路辰焕说了她想拉宋佳欣，但对方故意挣脱。
    路辰焕只知道她们小时候的矛盾，以为宋佳欣想诬陷温越纯粹是为了报复，气愤道：“就算是你真的没有拉住她，也不用自责。”
    温越欲言又止，到底没说出宋佳欣可能喜欢他这件事，毕竟只是她的猜测，当事人没有明说。
    路辰焕知道裴天旭的房间位置，轻车熟路地去敲门，让好友给了自己一件外套。
    他们到大厅的时候，家长们都不在，周围人时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之前围在路辰焕身边的女孩们都不敢再上前来，想必是听到了什么传闻。
    不知道事情传到这里成了什么版本，路辰焕毫不在乎，只是悠闲地靠在沙发上打游戏。
    温越强装镇定地看书，却一行字都看不进去。
    过了差不多半小时，路博涛等人走进大厅。
    宋佳欣也跟着进来了，她已经换了干净衣服，只是眼眶还是红红的。
    刚才的动静不小，肯定要被家长们问责。
    果然，路博涛率先表态，他沉声道：“小越，先给佳欣道歉。”
    温越一滞，只感觉全场的目光都聚到她身上。
    未等她开口，路辰焕抢先说道：“阿越又不是故意撞人，她也想拉住她的。”
    路博涛蹙眉：“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都先道歉。”
    “什么叫不管有意无意？”路辰焕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自己的大伯，“这种事情能不管吗？”
    路博涛轻呵道：“不关你的事，到一边去！”
    路辰焕：“怎么不关我的事，我不允许有人扭曲事实诬陷阿越！”
    被侄子当众顶嘴，路博涛脸上挂不住了，语气里带上了火气：“你给我闭嘴！”
    眼看伯侄两人剑拔弩张，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话。
    “路伯伯，您先别生阿焕的气。”
    裴天旭不知何时来到大厅，一头红发瞬间吸引了场中的目光。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上个月底凉亭那里刚装了监控，像素不低，正好在顶部角落，那个位置应该能把刚才事情的经过拍的很清晰。”说完后，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宋佳欣。
    宋佳欣瞬间脸色惨白，比从水里刚起来的时候还要白。
    宋父见到自己女儿的表情，顿时明白自己女儿撒了谎。
    他用责怪的眼神盯着她。若说小时候那件事，还能是小孩子心大，但现在竟然用栽赃嫁祸的肮脏手段，还被人当众揭穿，实在是丢人至极。
    这时，裴家的主人，裴天旭的父亲裴世杰发话了。
    “不好意思，各位。”裴世杰不动声色地说道，“家里的监控系统内存前两天出了点毛病，室外的录像存储时间最多半小时，过年期间也难找人维修，就搁置到了现在。”
    都是些场面话，在座的人心知肚明。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我考虑不周，等节日过去，我会立刻安排人手给池塘加上围栏，以免再有意外发生。”
    “孩子们之间应该都是误会，不如待会儿一同上桌吃个饭，好好交流一下。”
    裴世杰短短几句话，四两拨千斤地把这事给揭过了。
    温越看了一眼路博涛，静默不语。
    路博涛完全不顾她是否会被众人误会，都要她给宋佳欣道歉。
    若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她可能会感到难过，她也曾渴望父爱，希望获得他的认可。
    可是现在，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了。
    她又想到刚才路辰焕不顾一切维护她的样子，心中暖意顿生。
    无论在路家生活有多么不开心，有他在，她就很安心。
    这天之后，路家小少爷的“护妻”事件在圈子里传开，之后再参加其他聚会的时候，就没有女孩贴上来了，路辰焕对此十分满意。
    新学期到来后，温越被分到了一班。
    开学前，高考班转竞赛班的同学还有一场考试，考要参加的竞赛科目，温越选的数学，也顺利通过了。
    每一届文理分科的时候，竞赛班都有同学退出。而这次一班三十个同学竟然退出八个，打破了历史记录。而进来的，包括温越在内，只有五个人。
    据说政策明年会调整，所有竞赛的保送名额几乎都会砍半。走竞赛需要消耗不少时间精力，对于天赋不是那么高的人而言，性价比太低了，会放弃也在情理之中。
    进入一班，温越最开心的事情有两件。
    一是和李渺成了同桌，二是可以继续听火锅讲物理课了。
    路辰焕却不够开心，因为他和温越的座位离的特别远。她的位置靠窗，而他的位置靠走廊，分别在教室的两端。
    而且竞赛班的课程安排和高考班的差别很大，一三五的下午都是竞赛课，会分别到不同的教室去上。
    所以两人虽然在一个班了，却也不能时时刻刻和她黏在一起。
    而且课间他过去找她，她往往不是在做题就是要去卫生间。
    还是和李渺一起去卫生间。
    她们每天都手挽着手行动，一起去卫生间，一起跑操，一起去食堂。
    他还发现温越把那个毛绒绒挂饰挂到了书包上。她明明不喜欢那个挂饰，却为了和李渺用同款挂饰，还是挂上了。
    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看着她们这么亲密，他莫名地难受。
    他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温越需要同性的朋友，他不也有那么多好哥们吗。
    只是，在又一次课间，他去找温越闲聊，对方却说要和李渺出去上卫生间后，他还是忍不住了。
    “她们女生闺蜜之间都这么黏的吗？”路辰焕看着两个女孩挽着手离开的背影，呲牙咧嘴地拍了拍后排裴天旭的桌子。
    被他一拍桌子，裴天旭的笔在试卷上划了一道多余的线。
    他抬头，眯起眼：“这么想知道，你去变个性？”
    路辰焕：“……我去你大爷！”
    他愤怒地转身，没一会儿，又转回去，认真问道：“你看着她们这么亲密，不难受吗？”
    裴天旭埋头写题：“不难受。”
    “绿毛怪可是你女朋友诶，看着女朋友和别人亲密，你心里一点想法也没有？”
    “没想法。”
    “可是她们比你们还亲密诶。”
    裴天旭终于忍无可忍，抬头瞥了他一眼：“我劝你有空还是多想想怎么找队友吧。”
    路辰焕被戳中痛处，想直跳脚。
    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位好兄弟的话确实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