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锦城警方那打了电话过来。
    他们昨天沿途并非每段路都有监控，剩下的三辆车线索确认断掉。
    坠下山崖的那辆车已经车毁人亡，这些人身上没有证件，只能先比对dna，得走流程，也不一定能有结论，毕竟这些人以及相关亲人也不一定有录入过dna库。
    手机倒是没摔坏，但都是很早以前的老式翻盖手机，运营商调去通话记录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么多信息，总结出来也就一件事——破案的可能性甚微。
    两人对视一眼。
    他们现在也做不了别的事情，唯有等待，以不变应万变。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键盘鼠标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温越需要开语音会议，进了书房。
    等她出来的时候，发现路辰焕屏幕上正开着文件夹窗口。
    超大图标模式，所以她能看清上面是什么。
    这台电脑是她进华尔街后换的私人电脑，从大学时期开始的重要文件都存在里面。
    他点开的这个文件夹，是她研一时期的照片存档，他正在浏览的这几张照片，是她和段知行旅行时拍的。
    路辰焕见她过来，瞬间起身，有些手足无措。
    “阿越，对不起。”他嗫嚅着解释，“我刚刚想喝水，手肘不小心碰到鼠标，就点了进来……”
    他知道不该看的，不该未经她的允许就擅自看她的隐私。
    可是当这些照片映入眼帘后，他根本没有办法做到自动忽视，不知不觉就在这里停留下来。
    温越走到他旁边，微垂着眸子看向电脑屏幕。
    那时候她和段知行还是情侣，动作自然会有些亲昵。不过这是旅游照片，大部分是风景，人物往往只在画面中占很小的一部分。
    “想让我删掉这些照片吗？”她问。
    路辰焕一怔，看向她，眨了眨眼睛：“我让你删掉的话，你就会删么？”
    温越“嗯”了一声，没有丝毫犹豫，手放到鼠标之上。
    看到他刚才小心翼翼的模样，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也应该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她可以纵容他这点任性。
    路辰焕却摁住了她的手：“不用删。”
    他顿了顿，说道：“这些旅途记录是你珍贵的记忆，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
    她读过的书，走过的路，认识的人，经历过的好和坏的事情，共同构成了现在这个温越。
    他爱着完整的温越。
    他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勾起：“而且，我有足够的信心，你已经放下了那段感情，这些照片在这里，也不会影响你。反之，如果你还在意他，那么就算删了，它们也存在于你的心里。”
    温越怔然片刻，不禁失笑：“你倒是想的透彻，都快成哲学家了。”
    路辰焕一被表扬，尾巴顿时翘到天上：“那是当然。”
    温越：“真不介意？”
    路辰焕点点头：“真不介意。”
    然而下一刻，他就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伸手包裹住她的手，咬住她的耳垂说：“不过以后有空的时候，这些地方，我们还是再去一次比较好。”
    温越：“……”
    嘴上说着不介意，其实还是个小心眼。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答应他吧。
    不过她瞬间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对劲。
    她侧过脸颊，伸手戳到他的额前，把他脑袋戳开，语气凉飕飕的：“前提是三个月后你得转正，而不是被开除。”
    路辰焕：“……我今晚就开始努力。”
    短暂的平静与温馨只持续到了午餐之后。
    敌人不会心慈手软，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开始行动了。
    ud风控部门监控到网络上有关于“沙棘”的负面消息正迅速蔓延。
    从昨晚开始，有不少用户声称使用了“沙棘”防护的云端文件与数据丢失，被篡改，以及未经允许拿去投喂了ai的情况。到此时已经有业内的一些新闻开始报道了。
    这半个月来，“沙棘”的销售额一直稳步增长，尽管上个月遭受到那样的打击，现在也已经能在日销售排行榜上和鸿盛的产品不分伯仲。
    这时候曝出问题，对春节期间的促销活动必然会有极大的影响。
    温越迅速收拾好东西去公司加班，公司里空调充足，不用穿外套。为了掩盖走路姿势可能出现的那一丝异样，她选了条宽松的针织连衣裙作为内搭。
    走之前，她让人以送快递的形式送来一些食材和方便食品，接下来几天她去上班，路辰焕不方便点外卖，若是外卖员被对面的人拷问，对方得知她不在家还点餐，很有可能会怀疑。
    温越抵达公司，率先发布公告，声明ud会彻查此事，给用户一个交代，随即安排人手开始联系这些用户，逐一去采访调查，以及统计分析。
    林缈那边也亲自上阵排查漏洞，“沙棘”平日里自然会每日维护，也会定期深度检测，以现在团队的能力，出现漏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不能不查。若“沙棘”本身有漏洞，必须要给用户合理的补偿。
    夜幕降临之际，林缈那边就排查完毕，“沙棘”没有任何问题。
    用户调查也出来了一部分，声称自己数据丢失，被篡改的，都是一口咬定自己的记忆没有错误，哪怕ud给出记录，他们的话术也都是说哪有用自查证明清白的。这些人是水军的可能性极大，林缈那边立刻安排人手去查ip。
    而声称拿去投喂ai的用户，则有些不太一样。
    他们说他们用“沙棘”保护起来的文件与数据，被投放到了不少民间ai中，那些ai的训练数据并不正规，来自网络上各种犄角旮旯的地方，难以溯源。
    既然排除是“沙棘”泄露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本地文件泄露，ud的调查人员计划与他们沟通，希望能得知他们本地近期安装的软件以及点开的网页，统计出重合度最高的，就有极大把握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
    近两年国内ai相关的法律一直在迭代更新，去年年底的时候才通过的新法规，对于未经允许使用用户数据训练ai模型这点，加大了惩罚力度。
    若是惹上官司，哪怕能打赢，也会在途中公司的形象产生影响，而且时间金钱也是一笔消耗。
    温越把这点告诉风控部门，让他们实时监控着各大平台是否有相关舆情言论，必须在第一时间把苗头掐灭。
    事情很棘手。
    温越忙完回家的时候，时间接近凌晨。
    路辰焕已经把屋子收拾整洁，给她准备好了热牛奶。
    洗完澡后，温越回复工作消息，他给她吹头发，帮她按摩肩膀。
    两人穿着睡衣躺上床，路辰焕说：“今天只亲一亲。”
    他早上说了今晚开始努力，但目前的状况显然没法努力。
    一直到两人相拥入眠，除了接吻什么都没做。
    温越一整天都在处理紧急事务，早已疲惫不堪，很快就昏睡过去。
    路辰焕却没那么轻松，温香软玉在怀，确实有些难熬，一直到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清晨，温越洗漱完出来后，看着路辰焕正在阳台晾衣物，刚把蕾丝花边的某件挂上去。
    她走过去，脸上有些燥：“这个以后我可以自己洗。”
    “这是实习男友应该做的。”路辰焕凑到她耳边，呼出的热气挠的她耳朵发痒，“而且，这几天我也得用它帮帮忙。”
    温越脸上的红晕更甚：“流氓。”
    路辰焕恬不知耻：“那也是你一个人的流氓。”
    “不……”温越本想说不准，想了想，咬牙道：“那你要洗得更干净一些。”
    接下来几天，温越每天早出晚归，路辰焕给她准备早餐和夜宵，清洗衣物。
    她每天看到他，总觉得她在金屋藏娇。
    可不是嘛，藏了个小娇夫。
    当然，路辰焕也并不清闲，青越遭到重创，人员还在持续流失，毕竟这样了，也拿不到什么年终奖，有能力的人走了不少，遇到搞不定的难题，韩章他们忙不过来，路辰焕还得亲自上阵写代码。
    每天都在亏损，他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减少亏损。
    两人每天能聊天的时间不多，早餐夜宵，以及睡前那一会儿。
    诉说目前遇到的难题，给彼此提供建议。
    两个人要一起走下去，不能只一味地由一方保护另一方。
    加深感情最好的方式，是共同面对苦难，并肩作战。
    九年前，他们都想着自己承担一切，自以为好的什么都不告诉对方，最后却造成了重重误会。
    而现在，他们什么都会说开，会一起面对。
    “沙棘”这几天的销售额有明显下滑，很快就落后于鸿盛的产品一截。
    但事情处理还算顺利，声称文件丢失以及被篡改的水军ip陆续查出。这次的水军很明确是在恶意造谣，ud这边身正不怕影子斜，选择报警，等审核通过后，ud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查ip，到时候直接提交即可。
    投喂ai的事情也已锁定了一款嫌疑软件，对方有点实力，伪装成一款文件整理软件，条款写的让人眼花缭乱，实际是让人授权机器的所有文件与操作。
    “沙棘”的设计为了方便用户，在移动端做了个悬浮窗口，用户可以直接拖动上传，这个功能目前在app中还少有应用。对方能识别出拖的操作，盗取被用户拖过的本地文件数据去散播，因此就有很大一部分和上传“沙棘”的文件重合，造成是“沙棘”泄露文件数据的假象。
    麻烦的一点是，对方背后的公司在海外，温越之前在华尔街的时候有个朋友，和该公司最大的资方认识，她准备请这位朋友帮忙打探一下。
    锦城警方那边，追杀的案情进展推进缓慢。
    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
    这天，寒潮来临，海城气温骤降，天空中飘起了雨夹雪。
    有一条新闻刚起来不久，就被人压了下去，但路辰焕还是注意到了。
    锦城琅华旗下的一栋办公楼，有人跳楼。
    是庞祝所在的那栋办公楼。
    第一百三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