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这样好听话说不了半句,只会装乖卖笑的,哪里赚得了人情,笼络得了人心。
小卖部赔本倒闭这件事似乎早已板上钉钉,指日可待。
只不过,现在这些问题都还只是次要,当前最紧要的是,她连小卖部的门都打不开。
毕竟这里已经有将近四年没人来过了,宋清也预想过许许多多可能要面对的惨状,譬如店里墙皮脱落,断水断电,又或是爬虫遍布,老鼠乱窜。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止步在开门这件小事上。
插上钥匙后,她又尝试着往上推了两把,印象里外公都是单手往上一推,卷闸门顺势往上一跑,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却连条缝都掀不开。
她站在门口端详了那卷闸门半天,最后从兜里掏出包烟,点了一根,轻挂在嘴边。
宋清没有很大的烟瘾,但时不时也会遇到像现在这般,束手无策,只能靠尼古丁暂时缓解烦闷情绪的时候。
小卖部坐北朝南,此时已将近十一点,铁皮卷闸门被太阳晒了一上午,徒手摸上十秒,高低也得有个轻度烫伤。
宋清站在门口,烟抽了半根,汗水就已经浸透了她的后背,只好把薄外套脱掉,仅穿一件背心。
她衔着剩下的半根烟,蹲在门前继续掰那烫人铁皮,却忽然被人单手圈住手腕,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宋清冷不防被烟呛了几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后,才看清来人的脸。
是曲向文。
夏夏,叫阿姨。
曲向文伸手帮她把嘴边衔着的烟拿开,顺带抚着她后背,轻拍着帮她顺气。
“你怎么都不出声的,吓我一跳。”
宋清被呛得眼尾泛红,声音也有些沙哑,以至于一句寻常的埋怨传到了曲向文耳朵里,莫名挟了点愠气。
“啊?不好意思——”
其实他走近之前有叫过宋清几声,只可惜她一心专注于和卷闸门的搏斗,压根没听见,但曲向文还是下意识道了歉,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那半根烟,递到宋清面前:“那,你还抽吗?”
宋清摆摆手,他便认真找了块沙地,蹲在地上把烟头往那沙子上怼,转了几圈把火灭掉,又起身将烟屁股老老实实扔进了垃圾桶里。
看得宋清一整个目瞪口呆。
“你平时不抽烟的吗?”她问。
她还没见过有谁抽完烟后蹲地上手动灭烟的。
“之前抽,现在戒了。”曲向文如实回答。
“那你以前抽烟也这样蹲地上灭烟头?”
“也不是,可能开书店之后就对这种易燃物格外在意吧。”
宋清点点头:“理解。”
“所以你刚刚是在干嘛?”曲向文打量了一眼紧闭的卷闸门,视线瞥过宋清身上单薄的吊带背心,复又落在卷闸门底部插着的钥匙上。
“开门啊,看不出来吗?”宋清褪下手腕上的发圈,将长发利落挽在脑后,“正好你来了,帮我个忙,把这卷闸门推开。”
曲向文视线又不自觉往她露出的白皙脖颈上飘,愣神片刻后又迅速挪开:“这门坏了,推不开的。”
他原也是看她不管不顾地掰这显然早已罢工的铁皮卷闸门,怕伤了手,才赶忙上前制止。
宋清讶异:“啊?坏了?”
“哪里坏了?”
说着就要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宋辛明,让他帮忙叫个师傅来修门。
“应该是太久没用,弹簧出了问题。”曲向文也伸手上去拉了几下,“我叫我爸来帮你修一下吧。”
宋清这边电话刚打出去,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曲向文爸爸就是村里家喻户晓的维修专家,依照之前外公的话来讲就是,只要是人类发明出来的东西,就没有曲爷爷他儿子不会修的。
于是她无视了宋辛明那几声“喂”,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你爸方便吗?”她又问。
曲向文已经掏出电话拨了过去:“方便,他今天没事干在家带孩子呢。”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宋清听见曲向文简单说了几句,交代了问题和位置,却在提及她名字的时候尴尬挠了挠头,最后低声催促了句:“行了,你快过来吧,她在这里等挺久了。”
然后挂了电话朝她说明:“我爸说这就过来。”
宋清嗯嗯点头,又把刚才脱下的外套套上:“谢了。”
她才回家不到两天,就朝曲向文道了两次谢,这人情怕是得去他店里多消费几杯咖啡才还得了。
距离曲向文挂断电话不到两分钟,曲爸就骑着辆小电动呼啸而至了,转弯时还因为车速太快,差点连人带车侧翻在地。
曲向文赶忙大跨步上前去帮他扶稳,顺带把后座上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捞下了车。
“载着人还敢开这么快,要是把夏夏给摔了我看你怎么跟林静交代。”
他嘴里念叨着,却也不忘帮曲爸把肩上的工具箱取下来。
小女孩落地后原地蹦跶了两下,朝曲向文解释道:“没事的舅舅,是我叫爷爷开快点的,他自己说今天的单子很重要,结果开车开得比那乌龟还要慢,急死人了。”
曲爸也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安全第一嘛,安全第一。”
曲向文这才转过头来隔空点了点小女孩的脑袋:“小心被你妈骂。”
小女孩朝他吐了吐舌头,转而将视线落在了宋清身上:“这个就是住在巷头的宋家大姐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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