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老唐恩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妥,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仁慈了。
而这也是夏年今天必须要处理掉的问题。
一个不够稳定、没有注射过感染抑制剂的义体病感染者,无论如何都是社会的隐患。
【阿统,我现在有多少信仰值了?】夏年突然开口问道。
【陆陆续续已经涨到五百多了。】系统说道。
【这么多了!】夏年有些惊喜。
系统:【你对多的定义是不是有点太狭隘了。】
夏年:【万丈高楼平地起嘛。】
随后她眯着眼睛笑道:【那么,阿统,我们今晚再来一次神使降临式的传教如何?】
系统顿了一下。
【你是打算?】
【辛妍伤势比较严重,到现在都没有醒。】夏年说道,【想要把她强行喊起来传教是不太可能了。阿统,有没有办法让我进入到她的脑子里去?】
【你是说,入梦?】
【对。】
系统沉默了片刻,随后它开口了,语气里居然带着一些微妙的欣慰。
【利用他们的潜意识,很好,你终于开始像一个密教头子一样思考了。】它说t道,【只入一个人的梦的话,一分钟十点信仰值。】
夏年说道:【不会对我有什么副作用吧?】
她到现在都记得自己拓展了听力之后的副作用,那种全世界都在她耳边窸窣作响、就像是跌进了飞蛾巢穴般的感觉,她可是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放心。】系统说道,【就像做梦一样。】
辛妍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像被灼烧一样痛。
她的眼前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在她稍微适应了一些之后,她开始隐约看见一些怪异的东西。用东西来形容似乎并不恰当,因为那充斥了她的整个视野,铺天盖地如同整个世界向着她强压过来。
那像是一种漆黑的黏稠物质,物质中混杂着一些猩红的、不详的未知元素,黏腻如同淤泥中的鲜血。
那些东西在她的视野里被看不见的力量搅拌着,肮脏的黑色和诡异的鲜红纠缠在一起,她似乎听见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和搅拌时发出的黏糊糊的声音,这让她感觉到了极其强烈的不适,甚至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可她很快又发现,这种呕吐的冲动只是心理作用。
因为当她低下头去寻找自己翻涌不止、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搅拌着的胃的时候,她只看见了一个空洞。
一个漆黑的、肮脏的、杂糅着鲜血与疼痛的黑洞。
啊,疼痛。只有疼痛这种知觉是真实存在的,她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被某些腐蚀性的液体慢慢侵蚀,她感觉自己的义肢被破坏了,那些尖锐的金属元件仿佛已经穿刺她的血肉。
她甚至感觉自己听见了义体在说话。
它们在说:看啊,快看啊,我们终于真正融合在一起了,机械和血肉,如同造物主与祂的造物,子宫与婴孩。
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开始迷茫,恐惧也像是那些在她皮肤上肆意横流的腐蚀性液体一样,侵蚀她的灵魂。
她记得自己遭遇了矿坑爆炸,那股强烈的气浪将他远远推开。她在矿坑里的朋友,奥利弗,被设备上砸落的金属管洞穿了头颅。他的义眼蹦跳着落到了自己的面前,像是儿时的自己曾经在家门口的泥坑里玩过的弹珠。
只是童年时候的弹珠看起来如此明亮而漂亮,而眼前的这枚义眼却残破而晦暗。
她恍惚间想起奥利弗曾经说过的话,他说:以后有钱了,就把所有的骨头都换成钢铁的,这样就不怕以后干不动活了。
也不会怕被钢筋洞穿头颅。辛妍想。
发生了什么?她问道,奥利弗,你死了吗?
他死了。
一个声音响起,辛妍不知道这个声音是从哪来的,但有趣的是,她也没有升起任何好奇的情绪。
仿佛自己的身边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那我呢?我也死了吗?辛妍问道。
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觉得如何惊恐。
她只是有些难过地想到,自己家里还有一个女儿。
她的丈夫早就因为义体病死去了,辛妍是他们家唯一的经济来源,如果她死了,她的女儿该如何供应预备学院的学费呢?
向柏塔申请助学贷款吗?
可惜她未能留下什么财产,哪怕是每天至少十二小时的矿坑作业,几乎将她的腰都累断,她也无法攒下什么钱财来。
在还清了自己的义体贷款之后,她还需要偿还房贷,房贷完了之后,或许又有什么医疗贷款,毕竟她自己知道,长时间高负荷工作已经快要毁掉她的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