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年的科学理事会,为什么会那么强呢?】系统问道。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在当年的那坨烂泥一样的议会里,林诘栩是其中最烂的一个啊。
失败了好几个周目、已经快要崩溃的林诘栩,在那个周目里短暂地将所有黑暗面都释放了出来,在每一个深夜里催眠自己,正义是结果而不是手段。
而这,也成为了最后杀死他的子弹之一。
夏年沉默了半晌,到底还是没有回答系统的这个问题。
在所有马甲中,林诘栩是她最不愿意回想的马甲。他的手上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包括他自己。身为一个无战斗力的政客,他所背负的怨与恨,甚至远远超过杀人不眨眼的赤狮。
这世界上最快的杀人利器,从来都不是暴力。
系统也没有再说什么。
片刻后,夏年收回自己的思绪。她走在回半月巷的路上,就像是过去无数次路过这条狭窄、昏暗、潮湿、甚至是肮脏的小道那样,脚步轻快而迅速。
直到她路过一个岔路口时,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她轻轻歪过脑袋,看向了巷子里的一片漆黑,像是看向深渊那大张着的、等待喂食的血盆大口。
在过去的无数次路过巷口的过程中,她没有一次停下过脚步。因为她很清楚,哪怕她尝试着去做些什么,去帮助那些落难的人,最终导致的结果也一定与她所设想的毫无关联,甚至截然相反。
然而今天有点不一样。
或许,以后都会不一样。
咳咳咳咳咳
泥巴鼠蜷缩在角落里,用他仅剩的一只手裹了裹毯子。
那张毯子是他从垃圾桶里面刨出来的。准确是,是他刨出了那些沾染着酸臭味的衣服和布料,然后将它们叠在一起,勉勉强强拼出来的,稍微有点保温作用的毯子。
刚开始,他还会慢吞吞地走到有水的地方,或者是等待一个下雨的日子,将他的毯子好好洗一洗在他还有自己的双手的时候。
是的,那时候他还有双手呢。
然而,没过多久,他的右手完全不兼容了完全不兼容了。他能感觉到那种可怕的滞涩感和不协调感。
可他肯定是换不起义体的,自从被公司随意地裁员之后,他就失去了全部的经济来源。房租断供,他没能坚持三个月就被房东赶了出来,花光了公司因为裁员给他的补偿,从此无家可归。
没有公司愿意要一个中年失业的可怜虫,他也领不到救济金救济金的领取,已经排队到半年后了。
所以他只能忍着右臂的不兼容,在垃圾堆里翻找一些可能会值钱的废品,拿去卖掉。赚不了多少钱,但至少能让他每天都吃上营养膏。
对,那种口感就像是半融化的蜡烛一样的营养膏,三块钱就可以让他活过一天。尽管因为营养不够均衡,而导致他愈发虚弱,但他至少活着;况且,捡垃圾也消耗不了多少体力,顶多在运气不好的时候容易碰见另一个捡垃圾的竞争对手罢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某天早上,他从巷子里醒来,发现自己的右手将自己的两只眼睛都抠了出来,险些捏坏了其中一只。
不兼容的右手开始出现了不该有的行为,这是感染的前兆。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该和这只右手说再见了。
于是,他的右手换来了两百块钱收废品的钱,这点钱让他勉勉强强又活过了两个月。
但这也让他彻底失去了劳动能力和翻身的机会。
更何况那只不兼容的右手还捏坏了他的眼睛,让他直到现在,视线里还总是充满了讨厌的雪花点,总是令他心烦意乱。
失去了行动力的他,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大多数时候只能蜷缩在狭窄的巷子里,躲在屋檐下,躲避着所有人的目光,于是他开始被一些流浪汉和混混称为泥巴鼠。
久而久之,他也忘记了自己曾经叫什么名字。
他想,没关系,反正,那些知道他曾经名字的人,也从来没有试图寻找过他。所以,忘了就忘了吧。
这样苟延残喘的日子他熬到了今日。第六区愈发寒冷了,他每日都能感觉到,那无孔不入的、欺软怕硬的凛冽寒风硬生生钻进巷子里,将他体表的温度连同他残余不多的生命一起刮走。
泥巴鼠感觉自己很饿。
他太饿了,他可能已经有三天没吃过东西了,或者是四天,五天,甚至更多,他不知道。
感谢临星城多雨的气候,至少他不会缺水。
他没有力气思考,也没有力气浪费在恐惧或者愤怒上,他感觉自己的思维蒙上了一层浓灰色的雾,他在这其中半梦半醒,仿佛骨头被抽去,所有记忆和爱恨都看不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