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的横向细窗是几十年前配置的防弹玻璃;两年前,市政厅换了一批建筑维护工人;四个月前,细窗进行了一次更换,是那批新工人做的。其中有一块玻璃被替换成了非防弹玻璃。
他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谈论天气。
然而他所说的话,却像是在整个议事厅内丢下了重磅炸弹。
刹那间一片死寂。
卫致更是冷汗都下来了,藏在身后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要保护的人就死在那高台上了!
他怎么能有这么大的疏忽?他怎么能没发现这个致命的破绽!?
我已经派人去查狙击手可能会在的位置了。林诘栩接着说道,不过大概率查不出什么来。
像这样的暗杀,你躲过多少次了?
这都不重要。林诘栩轻声说道,他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像是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重要的是,没能躲过的那一次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在正常的时间线中,他殒命之日便是今天。此刻的每分每秒,都是向天借来的时间。
德米特里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道:林先生,或许你应该适当向他们妥协。
妥协?
你太激进了。德米特里说道,他眉头紧锁,临星城很多规则已经沿用了数百年,从大涨潮之前开始,这个体制就是这样。蛋糕就这么大,如果轻易更改分配方式,就注定会让一些原本吃得很饱的人不高兴。
无妨,那就让他们不高兴吧。林诘栩说道。
林诘栩从不低头,从不后退,从不讲和。他就是这般狂妄和傲慢。
他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消散在空气中,化作一抹难以察觉的无奈苦笑。
今日来拜访德米特里阁下,不是为了求救,而是为了在我死前,能够查清一些事情的真相,为后人铺一铺路。
德米特里还没能从刚才的震撼中缓过神来。
他知道林诘栩曾经逃脱过无数次的猎杀,更知道他曾经被绑架过,遭遇过极其可怕的虐待。
他想,真正意义上濒死过的人,应当更加珍惜自己性命才对。林诘栩又如何能做到如此不在意,甚至连半点恐惧都无,谈起死亡都轻描淡写?
他定定地看着林诘栩,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林诘栩却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他接着说道:当然,如果德米特里阁下愿意帮我这个忙,日后我若是真的遭遇不测,也一定会往遗嘱上添你的名字的。
他说这话时甚至还在笑。
但凡是个涉足到政坛的人,都知道林诘栩的遗产代表着什么。
德米特里·科罗温却在听见遗嘱二字时,不知怎的忽然觉得有点烦躁。
他深吸了口气,说道:身为临星山公爵,我认可你作为市长的政绩。若是关于临星城的事情,只要我知道的,自然是知无不言,无需什么多余的回报。只是不知道,你想要调查的真相,指的到底是什么?
柏塔。林诘栩说道。
德米特里神色一凛。
据我所知,柏塔隐藏了一个秘密。林诘栩接着说道,他们藏匿了某个极其危险的东西。
什么东西?德米特里问道。
我不确认它的形态,也不确认它的名称。林诘栩说道,我只知道,季家为了这个东西,可以连季和盛的命都不要。并且,此物具有某种传递信息的能力。
德米特里露出了疑惑之色来。
他没能理解林诘栩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他又能肯定,像林诘栩这样的t人必然不会是在空穴来风、胡言乱语。
另外林诘栩又补充道,还与大涨潮和义体病有关。
既然是与大涨潮有关,那东西应该至少存在一百五十七年了。一直站在父亲椅子后面的阿列克谢开口说道。
义体病几乎是伴随着大涨潮同一时刻出现的。
此时第七区还未大涨潮,提起大涨潮,人们会想到的只有一百多年前那次吞没了绝大多数陆地的末日级灾难。
我不知道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德米特里说道,科罗温家族拥有柏塔百分之一的股份,但我们从来不参加柏塔的股东大会,也不参与决策,只拿分红。所以,我们和季家的交往也并不算密切。
柏塔在大涨潮之前就已经存在了,科罗温家族可有新历元年之前对季家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