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长安脱险那一日,就立誓为主子效忠,所以当初得知晴娘所在时,义无反顾地去了春琼楼。
周时誉出身显贵,也是眼高于顶,她也一贯知道他看轻青楼女子,二人纠缠起源一场意外。
能纠缠至今,早出乎顾婉余的意料。
顾婉余不由得去想,他口中的不需要别人喜欢,也包括她么?
顾婉余忽然从他掌中巧妙地挣脱出手,她情绪一下子寡淡下来,巧笑的面具又套在了脸上,她轻蹙鼻尖:
“行了,我要回去了。”
周时誉眼底适才的温情立即消失,顾婉余也只当看不见。
顾婉余转身就走,忽然被人从后面扣住腰肢拥入怀中,顾婉余呼吸一轻,她背对着他脸上再没有风轻云淡,他禁锢在她腰肢的手臂很紧,让她心脏仿佛也一圈圈收紧。
顾婉余听见他问:
“顾婉余,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停下。”
永远在替主子效命,永远在执行任务,和他见面也永远
不会正大光明。
忽然间,巷子中彻底安静下来,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她终于出声,她喊他“周大人”,疏离至极的称呼。
她说:“周大人,我要回去了。”
她什么都没回答,但也什么都回答了。
周时誉心底忽然涌上一股涩意,他瞬间闭了闭眼,不论是晴娘,还是程十鸢,人人都道是他嫌弃她的青楼女子身份。
他数年间不知去了春琼楼多少趟,她总是不肯和他走。
她说,每个人都是要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在这条路上义无反顾,也不许任何人阻拦她。
周时誉终于松开了她,他和往常一样,沉默地注视着她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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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府,戚十堰不想让胥铭泽见到十鸢,但事总与愿违。
胥铭泽来幽州城,就是要带许晚辞回去,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地在戚府待着。
他甚至早做好了和戚十堰撕破脸的准备。
但结果比他想象中的要好,这令他忍不住地失神片刻,须臾,他嗤笑一声,打破自己心底的妄想,他偏头,笑声让人浑身发麻:
“去查,这府中何处住了女眷。”
府中有女眷一事,不是秘密。
在意识到幽王来者不善时,柏叔就下了命令,没有将军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透露许姑娘的存在。
戚府的主子不多,相较而言,奴仆也是很少。
柏叔在下人中惯有威信,没人敢不听话,于是在有人打听府中女眷消息时,他们下意识地隐瞒了许晚辞的存在,于是来人阴差阳错地得到了泠兮苑的答案。
在春琼楼时,女子的脸惯来宝贵,十鸢也从不会晚睡。
临到点时,十鸢和往常一样躺在了床榻上,困意来袭时,直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十鸢倏地惊醒。
十鸢蓦然从床榻上坐起来,她心底存疑,没敢暴露身份,她抱紧了被褥裹住自己,惊慌失措地喊:
“是谁?”
来人脚步一顿,十鸢不着痕迹地蹙眉,黑暗中,她慌声轻颤:“爷,是你么?”
来人终于靠近,借着浅淡的月色将她的脸庞尽收眼底。
十鸢还没来得及震惊来人居然是胥铭泽时,她蓦然被人掐住脖子按在床榻上,胥铭泽脸色阴鸷,话音中寒意刺骨:
“你是谁?”
十鸢呼吸骤然困难,她扒着胥铭泽的手,艰难地喘息,她竭力按住自己反击的冲动,她一脸惊慌,眼泪不断地冒出来。
看见十鸢的脸那一刻,胥铭泽半点认错人的恍惚都没有,只有一个念头——
戚十堰想要以假乱真。
他把许晚辞藏起来了。
这个念头一起,胥铭泽理智瞬间崩溃,他掐住女子脖子的力道是往死处去:
“戚十堰把她藏在哪里了?!”
十鸢手指巧妙地扣在他掌心之中,给自己留下了喘息之地,她艰难地出声:“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外间晴雯听见不对劲,起身过来一看,尖叫声陡然响起。
整个戚府都乱了起来。
胥铭泽仿佛什么都听不见,在屋中灯烛亮起的那一刻,他也彻底看清了十鸢的脸,他眼中阴鸷杀意一闪而过。
十鸢和他面对面,将他神情都看在眼底,心底一凉,胥铭泽是真的想杀了她。
和戚十堰是否藏起许晚辞无关。
有人闯进了泠兮苑,十鸢听见胥铭泽闷哼了一声,掐在她脖颈的手终于被迫松开,有人拦腰将她抱在怀中,她第一次在他没有语调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慌乱,他沉声:“……十鸢?!”
十鸢像是被这声叫醒,她陡然急促地呼吸着,双手握住脖颈,剧烈地咳嗽,脸颊溢上潮红。
她惊惧地缩在戚十堰的怀中:
“爷、有人要杀我……”
胥铭泽在看见这一幕时,眼底的阴冷越来越重他捂住了被撞得酸麻的手臂,忽然出声命令:
“戚十堰,杀了她。”
戚十堰是她当做许晚辞了么?
真恶心。
戚十堰呼吸一重,脸色骤寒,他将人护在怀中,抬头和胥铭泽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