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梦阵好进,出去却很麻烦,这也是毕长淮极力阻拦罗泽的原因,一但一步踏错困死在梦里,现实中人也永远醒不过来。
“总有法子。”罗泽自信不疑:这个捕梦阵能困死我,还能困死你?
毕长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离得近的那个穿病号服的还在爬楼梯,一使劲儿,脚又蹬掉了一只,他倒在楼梯阶上挣扎,越是努力越是四分五裂,那场面触目惊心。
罗泽生怕小王继续魔音穿耳,拉着他绕过病号上了楼梯。
三人进了医院大门,里头光线昏暗,头顶大灯总有些接触不良,刺拉拉一明一暗,应急指示灯的标志闪烁着荧光绿,指出一条通往黑暗的路。
很像黄泉路。
罗泽见服务台有人坐在那儿玩手机,便走了过去打听:“请问,黄浒,黄医生在哪个诊室?”
“黄医生啊。”那姑娘披着长发,声音细细的,她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抬脸望向来人,这一望不得了,罗泽反应飞速,把小王的嘴巴捂住。
姑娘圆圆的脸蛋惨白一片,齐刘海下全是空白,眼睛鼻子嘴巴全部不翼而飞,却能用甜甜的声音回他:“黄医生在整形外科,二楼第三诊室。”
“谢谢姑娘。”
“不客气。”姑娘又低头看手机,也不晓得能看到什么。
罗泽见小王已经过了劲儿,便松手,小王没尖叫,但眼泪汪汪:“她……怎么……没有脸……”
“这是个梦,梦里东西都是些潜意识的碎片,做梦的人记得这个前台的姑娘,但记不清她的样貌,只知道她的声音很好听,而且爱玩手机。”
“哦。”这么一解释,小王迷迷糊糊懂了,又迷迷糊糊生出些疑问:“可我没去过五院,也没见过这个前台的姑娘。”
罗泽:“谁说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梦,你只是梦主之一。”
“啊?”小王震惊:“梦主还有谁?”
罗泽毫不避讳,倾囊相授:“门口那两个也是梦主,其中一个应该是自己跳楼了,四分五裂送医院来,但他后悔了觉得自己还有救,所以拼命往医院爬。另一个估计是想要离开医院,去见亲人最后一面,所以在梦里反复逃离。”
“……”倒也不必这么直白。
小王经过这几轮惊吓,突然有了种视死如归的坦然,指着楼梯口一人道:“那这个呢?”
楼梯口站着一个女的,身材消瘦,个子高挑,穿着一件枣红色羽绒服,拎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头发在脑后挽了个松散的发包,零落碎发盖在脸颊,她稍微有些驼背,低着头嘴里碎碎念叨:“怎么找不到了呢?咦?在哪儿呢?”
罗泽走过去,温声问了一句:“你在找什么?”
那女的身子一震,猛然回头,却是个有脸的。
只不过这脸比方才没脸的还要吓人,已经瘦成了骷髅,脸颊凹到底,颧骨耸立着,嘴唇干瘪却涂着红唇,那本该长眼睛的位置,却只有两个黑洞洞的血窟窿,就像眼球被人活生生拽了出来,留下血呼啦擦的凹地,还在向下淌血。
罗泽也吓了一跳,却听见身后谁的鞋底擦着地板滑响,转头一看,小王已经扒着毕长淮的裤腿跪坐在地上,出息不了五分钟。
手放哪儿呢?!罗泽的眼刀杀向小王。
可惜小王是个不懂眼色的,更别提在这七窍生烟的时刻,毕长淮却能感受到这眼刀的威力,诧异地抬了下眉。
“我在找我的眼睛,请问,你有看见我的眼睛吗?”
对面是个很有礼貌的女士,四十出头,很爱美,纵使生病了,项链耳环也搭配地很好,只可时运不佳。
罗泽也很有礼貌地回她:“不好意思,我也没看见。”
“咦,那真是奇怪了。”
女士歪了一下脑袋,血呼呼的眼洞猝然涌出黑血,径直泼向地面。
掉落的血迹即将向四方溅落,罗泽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大手环过来,将他拉走。
与其说拉走,不如说把他从地上拔起来抱跑。
罗泽:“……”
好歹我也是个成年大小伙子,怎么就跟一人形广告牌一样被轻拿轻放,这让我情何以堪。
罗泽站稳脚跟,立马从他胳膊底下弹开,手臂上某人掌心的温热还残留着,罗泽的脸烧得通红。
“怎么这么不小心。”某人责怪他。
罗泽喉咙干痒,看着他小臂肌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长淮哥……好大的力气。”
应该说是非人的力气,毕长淮混迹在人类中,显然在某些时刻是没有把握好分寸的。
毕长淮忧心忡忡看着他:“你为什么总是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那位女士身上怨气很重,沾上她的血不是什么好兆头。
“总是?”罗泽眨了下眼:“我还做了什么?长淮哥以前认识我?”
毕长淮:“……”
“呕。”小王是个会破坏气氛的。
罗泽见毕长淮回答不上来,故意在他尴尬区里蹦跶:“我总觉得长淮哥有些眼熟,嘶,怎么就是想不起来。”
“呕!呕!”小王跪在地上干呕了半天,缓过劲儿来,还不忘好心替毕长淮解释:“大师,你忘了,我们一起……去过东魁山的。”
毕长淮看懂了他眼底的狡黠,顺着小王的话点了点头:“不过捎了你们一截,可能大师您贵人多忘事,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