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我也是看见了夜明珠的光……可连泽不也说临渔在他身后吗?”
赤瞳戳着他的脑袋道:“他俩是一伙儿的啊,若是连泽这小子想替临渔打掩护……临渔可能当时就不在连泽身后。”
风竹:“那他去了哪儿?”
赤瞳:“他趁乱烧死了吹哨的黄双儿。”
风竹睁大了双眼:“啊?黄双儿不是毕方烧死的吗?”
“啧。”赤瞳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孩子平时挺机灵,怎么就转不过弯来,这个临渔不是真的临渔,是毕方假扮的,看来毕方不仅能化做人身,还能变作不同的人。”
风竹:“那真的临渔呢?”
两人一同看向地上的包裹。
“让我捋捋,让我捋捋……”
风竹挠着脑袋。
“也就是说,金公子一开始没死,可能是撞见了童芷柔的秘密,被封了口绑在这儿,随即临渔遇见太攀被灭了口,黄双儿故意尖叫引我们过去,嫁祸毕方,毕方将计就计,扮成临渔的模样,混在我们中间……伺机杀了黄双儿?”
第59章 飞鸟相与
被猜出了身份, 毕方不再束手束脚,逮住太攀的尾巴用力一甩,将那长蛇的脑袋砸到柱子上, 合抱粗的石柱轰然碎裂,太攀软卧一团, 再也动弹不得。
尘埃落定, 整个山洞寂静无声。
罗泽从阴影中走出来, 看见毕方背对着自己,脊背紧紧绷起,听见脚步声,也没有回头。
方才那浅浅的拥抱像是一个意外,危机解除, 指尖温度散尽, 那幢幢的心跳声亦无法被听见。
若这是一场游戏,毕方被指认, 祸害无辜百姓的太攀以及黄双儿、童芷柔都已伏法,金申误杀金不凡,报应可谓是惨痛, 明线、暗线都已完结, 故事接近尾声。
毕方一步步走向洞口, 还是临渔那张清淡的脸,只是不苟一笑, 显得杀气满身, 赤瞳和风竹不敢吭声,失魂落魄的金申坐在地上, 老泪纵横,他抬脸看向毕方。
罗泽以为毕方会找他算账, 谁知毕方竟无视这一切。
或许能消弭仇恨的不仅仅是死亡,看见敌人痛苦万分,不知毕方心中是否会快意。
洞口山风正好,风烈烈吹动衣摆,日头贴近山崖,照着他皮肤闪闪发光,好似被扑了满身的金粉,光辉跳跃着喧闹着,连成一片耀眼的金芒。
仿佛希望破壳而生,那脊梁生长出裂缝,虚假的衣衫撕裂开,骄傲的翅膀横空出世,修长有力的骨骼撑起风帆,遮天蔽日。
倏一振翅,漫天霞光皆被卷进斑斓的羽翼,他甩掉身后沆瀣尘土,将要离开。
“长淮。”
罗泽跑过去,生怕他立刻消失不见。
毕方动作一滞,黑沉沉的眼朝他望过来,那种陌生和冰冷让罗泽心口一凉,他不自觉放慢脚步。
他已走到他羽翼之下,头顶的羽翅屋脊一般,罗泽却不敢再碰一下。
沉默的气氛让罗泽有些紧张,他张了张嘴,犹豫着该说些什么,那翅膀却将他向前一推,他一脚踩空,从悬崖下掉落。
“长淮!”
罗泽伸手抓了个空,下一秒却跌落在蓬松之处,火红的鸟儿就在身下,翅膀已张开,割破长空,跨越千山。
罗泽扒在他背上,见毕方正转过头来,冷清的眼神与他对视片刻,随即避开。
罗泽突然意识到,这是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毕长淮,这是千年以前的毕长淮。
原本孤僻地躲在深山老林,却被掳去蓬莱喂下焚心草围困二十多年,出来又被栽赃陷害四处追杀的倒霉毕方。
他应该讨厌人类吧。
可即便如此,毕方还是在山洞中护住了他,又载着自己离开章莪山。
想到这里,罗泽轻轻舒了一口气,壮着胆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松软的绒羽中,底下脊梁一颤,似乎有些不安,身子斜了一下。
风呼啸着在身边飞过,缥缈的云彩变得触手可及,斑斓的大地印着落日余晖,美得不可救药,罗泽知道这个平行世界很快就要消失,他贪婪地守望着这一切,忘乎所以。
一片湿地出现在眼前,毕方快速下降,落在草甸上。
罗泽从他背上跳下,面前一条长河蜿蜒在丘陵之上,婀娜如细腰上的玉带,缀着银河的光辉延伸到未知名处。而长河孕育着广袤的湿地,连绵青草地洋洋洒洒铺开,一眼望不到尽头,风吹草低处,羊儿成群吃着草,膘肥体壮,或有飞鸟惊起,后又盘旋落下,坠于一片安闲中。
“好美啊。”罗泽指尖划过青青蔓草,闻见风中的野花香:“这是什么地方?”
毕方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长淮。”
罗泽定住脚。
毕方似有些失望:“这是我们离开蓬莱后,落脚的地方,你不是说想来长淮。”
罗泽有些错愕,原来……
原来此时的毕方还不叫长淮。
原来长淮是一片广袤的河甸。
原来长淮这名字,是为了纪念,他们逃出蓬莱,一同降落在这一片自由的泽国。
那应该是些无比美好的回忆吧。
夕阳将影子拉长,毕方高昂的身影像雪山般溶解,罗泽愕然回头,那火红的鸟儿已脱胎换骨,化成个冰雕玉砌的人,矗立在暮色中。
不再是临渔那副破绽百出的皮囊,是他自己。
只不过这时候的毕方,是一副不伦不类的古人扮相,乌发垂至腰间,随意用一条丝绦系起,一身宽大的长袍红如烈焰,浅浅的金纹旖旎勾勒着松垮的襟口,露出颈下一片白,简洁的衣带胡乱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