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匪首却不许凌湙再开口,刀尖抵着马前的灾民逼迫他们往前,凌湙半步不退,鞭尖也抵着临近的灾民胸膛,“一、二……”
三声未出,夹在两队人马中间的灾民们齐齐抱头往路两边翻滚,滚的快的很快脱离了战斗圈子,可临近两边马头位置的灾民却没那么好运,那匪首在人群散动之际,大喝杀声骤起,直接领着他的人起刀开杀,血迹瞬间染红了马脚,噗通通的倒了十来个,霎时,哭声震天。
凌湙在他们驱马冲过来时,就领着阵队开始移动,左姬燐跟在他的斜后方调整车辆轨道,凌湙则冲锋在前,兜头迎向对冲过来的马匪,他的鞭影甩的密不透风,一鞭子卷起十来把砍刀扯向旁边,而藏在车队里的苗兵,和郑高达带领的衙差犯囚们,则补刀的补刀,举杀威棒的举棒,抽空隙的从车辆缝隙里对马匹下手,扎的那些靠近车轮阵的马匪嗷嗷惨叫,对这快速转动的阵型又气又恨。
一轮转动阵尾变阵头,幺鸡驱马持枪与凌湙接驳,阵身也从车辆拒马,变换成了杜猗和袁来运他们,所有人马匹与骡马交互着骑,刀阵肉身直面冲击过来的马匪,肉搏战正式展开。
凌湙与幺鸡互相配合更显默契,一枪一鞭上扫下掼,打的马匪纷纷落地,数十人都无法冲破他们的防御,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双死一对,他们这块守护的如同铁桶,半分漏都捡不着。
然而马匪由于人数上的占优,在肉搏战里也比阵型里的人马更具机动性,几次对冲,终于从杜猗的府兵们那边冲出了一个口子,杜猗的马被冲的失了蹄,很快死在马匪几人合伙的刀下,阵队眼看着就要断,凌湙立刻跳马上了幺鸡的脖颈,将坐下的马匹让给了杜猗,“护好你自己的马,这是在对阵,不是显示你个人英勇的时候,再敢擅离队形,你就去死。”
杜猗被凌湙斥的面色涨红,他杀的激进,一时忘了这是团携作战,失了马后才猛然惊醒自己的失误,再往犯卒与凌家女眷那边望去,却见那些人互相抱着团的用捆着手的锁链当绞器,拼着受伤也不松开左右,硬生生抗过了马匪们的刀阵,有几个甚至还缴获了趁手的武器,打杀起来凶狠异常。
凌家那些女人,明明怕的要死,却能淌着眼泪咬牙坚持不拖后腿,平时割个手指哭唧唧,这会子却能忍着手背肩部的刀伤,知道后退即死,都一分不敢松懈,半步不敢踏出阵圈,老老实实的维持着阵型完整。
凌湙要的就是阵型完整,平时强调的也是阵型完整,杜猗知道自己犯了错,哪怕被当众斥责,也不敢硬犟半句嘴,再上马后,就知道怎样配合左右在冲刺里绞杀马匪了。
马匪们仗着有马横冲直撞,也有趁着车轮阵没转动过来的意思,想要撕开人肉阵列,杀的越来越凶,凌湙骑坐在幺鸡肩颈上,对他道,“冲进马匪群里去。”
两人瞬间如离弦的箭般,驾着马就往匪首的位置冲了过去,凌湙鞭子甩出残影,踩着幺鸡的肩上下翻飞,一鞭缴获一排刀械,再由幺鸡轮圆了枪杆横扫,直接将失了武器的马匪们从马上扫落,乱奔的马蹄可不认人,踩着落地的马匪四处逃窜,一片哀嚎齐齐响起。
百人马匪,说多不说说少不少,一轮车悬阵转下来,对方失了足有三分之一的匪徒,而凌湙方则士气大振,血液混着汗水染红了他们的眼,鼻息里都喷着沸腾的热血,战意比之失了先机的马匪更强更烈。
凌湙坐在幺鸡的肩膀上,长鞭指着匪首嘲弄,“有种别躲在人后,像个男人样的站出来,养一身肥膘,难道是拿来看的么?送你的兄弟们去死,这就是你的统兵之道?怪不得活的这般油润,敢情都是拿身旁兄弟们的命换的呀!你真叫人看不起,呸,怂逼!”
那匪首叫凌湙骂的大怒出声,眼瞪铜铃般哇哇大叫,却怎么也不肯抽身出列,骑在马上勒着缰绳前后小幅度踢踏,而他身边的匪徒们,则互相交替的打眼色,纷纷退避出半个马身的位置。
这样一来,匪首周围就空了一块,看着像是他自己主动出列迎敌般,终于叫凌湙和幺鸡逮到了时机,迅速飞身弹簧般射了过去。
杜猗终于弄懂了夹道林里的疑惑,看着默契打配合的凌湙和幺鸡,对袁来运道,“你真是有眼无珠,放着这么厉害的主子不投,居然还敢冒吃他的功,袁来运,这位主子,你不投,我投。”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凌湙自上而下兜头鞭影笼罩, 幺鸡打马跟上,长枪横扫匪首,轮圆了直抽马头, 逼的匪首勒马闪避, 现出半个身位的空挡, 真可谓顾头不顾尾,上下遇敌手忙脚乱。
那匪首见周围无人接应, 气急大吼举刀反抗, 边与凌湙周旋, 边闪幺鸡长枪,肩背大腿处接连见血,更疼的他嘶嘶抽气吱哇乱叫, 而他那些好兄弟们, 则跟在开头与凌湙交涉的那小子马后,开始了又一轮攻阵冲击。
受伤的二哥躲在灾民中间,对左右支拙的匪首安抚连连,“大当家武艺超群,为兄弟们压些阵角,这小子有些邪门, 有他俩守着阵型,兄弟们冲不过去。”
说着说着抹起泪来, 声音哽咽悲痛, “咱们不能让死去的兄弟白白丢命, 总要为他们讨点回扣, 大当家一向待我等如亲人手足,这种时候也请为兄弟们的性命扛些风险,你放心, 等兄弟们冲散了阵型,定会回防替你解危,大当家,我们相信你有这个实力,兄弟们的身家性命就都拜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