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只要他不与六皇子打交道,就不会拖着整个大帅府成为他的背书,陛下再怎么盘算,只他不应卯,当个庸碌无为者,便谁也奈何不了他。
武大帅没说话,却显然不大赞同武景同的消极之举,而他与帅府的谋士们也议出了一条方案,就不知能否成功了。
于是,他望向凌湙,“小五觉得,让景同娶承恩公家的姑娘怎样?”
承恩公,当今太后母家,也是当今的外家。
武景同没说话,凌湙望了他一眼,发现他眉眼耷拉着提不太起兴趣,便奇道,“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娶媳妇么?这回有了,怎地不高兴?”
武大帅也一脸便秘的样子,替了武景同回答,“不是他不高兴,是他母亲不高兴。”背着人夜里已经将他背掐紫了。
凌湙了然,当今太后的出身人人尽知,洗脚婢啊!所以,承恩公家的姑娘,高门大户的真瞧不上。
武大帅有些愧疚似的望着武景同,道,“当今对其母颇孝顺,你只要娶了承恩公家的姑娘,太后就是你的保护伞,她一直以来就想为,母家牵些贵门姻亲改换门庭,只她出身太低,那些贵门里肯拿出来联姻的,大多是庶出子女,你若主动上门求了承恩公家的姑娘,就冲你将门嫡出子的身份,那太后就是拼着与当今起争执的后果,也要保你无虞。”
太后的眼界注定了她想不出更深远的事,当今心中的打算,不可能告诉给浅薄的太后知晓,因为这太后嘴里关不住话,叫她知道,就等于叫承恩公知道,承恩公一知道,那满京也就都知道了。
武景同垂头,拿五指耙了把头发,神色有些恹恹,“承恩公家的姑娘我见过……就都……害,父亲决定吧!”
几年前上京为陛下贺万寿时,他见过那一家子人,就,怎么说呢?个个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恨不得将金银堆满身,学京畿闺秀又学不像,扭扭捏捏成为别人眼里的笑柄。
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别说做宗妇,便是做个不持家的次媳都不够格,他若娶来家,别说他娘接受不了,便是他自己,怕也难忍那一身故作娇柔的土豪味。
凌湙叫他这样子逗乐,调侃他,“你这是认了?”
武景同郁闷的望了他一眼,不乐道,“你怎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你三嫂也要遭殃了。”
接着,就将范林译干的事说了一说,末了眯眼望向凌湙,“这会儿京里那边该收到信了,你三哥一家子怕是要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
凌湙皱眉,抬头与武大帅的眼神撞上,问道,“大帅觉得陛下会否应允这荒唐提议?”再嫁已婚已育,且有夫婿的妇人,怕是要被天下人指责吧!
武大帅眼神莫测的望着凌湙,反问,“若是寡妇再嫁呢?”
大徵朝不限寡妇再嫁啊!
范林译此举,推的何止是怡华郡主去和亲?他是连同凌湙三哥宁琅的命给一起推没了。
凌湙拳头瞬间捏紧,定定的望着武大帅,却见他眼里竟是十成十的肯定,一时脸色漆黑,声冷若冰,“他敢!”
就凭宁琅为了他,敢拔剑劈了宁老侯修行的延景观的大门,凌湙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死亡。
凌湙眼沉沉的望向京畿方向,最终再次与武大帅眼神对上,“荆南保川府黄铭焦,或可作为突破,大帅可知他身后何人?”
武大帅看着凌湙眼神,心中一动,“中书门黄彰?”
能被凌湙特地提出来的,必然与京里某人相关,而保川府地势,向来是功勋贵门子的镀金之地,他就是再不关注,只要有人一提,他就能串联起来。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多费唇舌,凌湙点头,“是,他是黄彰亲侄儿,据我推测,下任太常寺寺卿便是他了。”
武大帅敲着桌面思考,“……太常寺掌宗庙礼仪,他若调任,便是预备给大皇子的人,那黄彰……”
他说着就与凌湙对望上了,武景同在旁完全跟不上两人思维,直眉愣眼的来回观望。
凌湙轻击着茶几接口,“北境的饷银扣在户部,凉州的纪立春隶属兵部,武景同若是被陛下插进六皇子坑里,大帅,你将腹背受制。”
武大帅脸更漆黑一片,望向凌湙,问他,“你有什么见解?”
凌湙咣一声将茶盖与盅合上,击出一声悠扬瓷音,对着武景同道,“接佥都御后第一件事,就去查黄铭焦,暗示六皇子黄彰与二皇子的联系,他若有野心,必然不能容忍中书门如此站队,借他的手处置掉黄铭焦,空出太常寺一职后,推大学士段高彦上位……”
主宗庙典仪就能位列三公,段高彦多年来只在文殊阁挂个讲学博士空职,有太子还能显出他点本事,然如今太子位空悬,而他收的关门子弟还不能见光,若有机会提前入三公行列,你猜他会怎样选择?
武大帅质疑,“那六皇子岂会放过景同?”先有黄彰,后有段高彦,好像怎样都是在为二皇子加码,武景同不就等于背叛了六皇子?
凌湙挑眉,“武景同何时投效六皇子了?他明明就是在为二皇子做事。”
黄铭焦是黄彰投石问路的石头子,段高彦才是真玉,二皇子只要不傻,就该知道选谁。
武景同不解,失声问道,“我为何要站二皇子?他不配。”一个视百姓为屠狗的人,怎配为君?
凌湙点头,漫声道,“我知他不配,但你得站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叫陛下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