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帅叫他这赖皮样子逗的笑眯了眼,揽着凌湙的肩道,“好了,莫作这小儿模样哄为父了,你呀,这是故意打岔,不叫我问你来此的目地呢!你小子,心里什么小九九的为父可清楚,向来也没有这样嘴甜过,看来为父的日子真不剩多少了。”
凌湙叫他说的敛了笑,靠着宽厚温暖的肩膀沉默了一刻,方小声道,“父亲想要什么结果,我都清楚,从您出了北境开始,我就知道父亲的意志……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父亲,儿入北境边城,受您十年照顾维护,与景同兄一般受着您的教诲,懂国家忠义,懂民生辛劳,更懂……马革裹尸的悲壮,您为一军统帅,我定不会让您含恨允悲离开的,儿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答父亲这些年来给予的厚爱,您不愿带着遗恨离场,我亦不愿带着憾事过余生,景同兄更不愿看着您……父亲……”
武景同一瞬间眼泪喷涌,凌湙则双膝跪地,头抵床沿。
武大帅望着两人,一时怔怔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等武大帅再次睡下,凌湙便在武景同的带领下,见到了凌誉。
一个被几位阁臣培养成清风朗月般的少年,举手投足皆带着矜贵,又有宁侯府五公子的名分加持,满身华贵,通体尊荣。
他单单站在那里,都叫人升不起防范之心,纯良的有如美玉,便是对着一身异族装扮的凌湙,也未透出半分波动,彬彬有礼的冲人颔首微笑。
武景同明知他的身份,却在面对他时,无有厌烦之意,与之说话交流之时,竟隐含亲近之嫌。
凌誉身上练就的亲和力,让人对他升不起防备之心。
凌湙没有与他相认,只在走前提醒了下武景同,并叮嘱了酉二暗中警戒。
在没有时间戳穿一个人的假面之前,他不会轻易的打草惊蛇。
凌湙没有在武家军营内呆多久,在将谋划全盘托给武景同后,便策划了一场夜半逃亡之旅。
木序被小黑屋折磨的口供全失,不止招了凌湙交待的话,还招了许多城防布置,以及乌崈与萧婵一些不为人知的稳秘。
凌湙装作自己也一副被诈了口供的样子,脱力的将木序从小黑屋中拽出,觑着一处破掉的栅栏洞爬出营,又夺了两匹马,在武景同故意发出的警戒声里,夺命逃出大营,并慌不择路的一头撞往了东线叛民区。
两人直等追兵失去踪影,才找了一处空地休整,木序呆呆的坐在枯树根下,凌湙陪坐在一旁,半晌,才悚然开口,“那是什么折磨人的招啊?木序,我好像把很重要的事说漏嘴了。”
木序亦惊惶不安的看向他,张了张嘴道,“我、我,我好像也说了不少。”
两人默契的扭开头,隔一息后又互相对视,“我们什么也没说,只是报了个信而已。”
串供达成共识,二人这才望着四周道,“现在怎么办?转道回城的话,会遇上武少帅的追兵吧?他肯定派了人在去西炎城的路上堵我们。”
凌湙叹气建议,“我们似乎只能去找也炎汇合了,算算时间,他该带兵去截杀那三个叛民首领了。”
木序有些犹豫,问道,“那我们要怎么跟也炎将军解释,报完信不回城,反来找他呢?”
凌湙顿了一顿,吞吞吐吐道,“就说,就说我们是去助他截杀鄂鲁的,反正我与鄂鲁有仇,你是受了我的请托,来助我报仇雪恨?”
这理由倒也合适,木序路上也知道了鄂鲁将塬日铉的功绩,全按在他儿子头上,换了个千户衔的事。
于是,两人开始正始转道往东西线赶,而武景同则带着万余兵马,以及酉二手中的斥候营,一并赶往东线叛民区。
也炎正领着五千铁骑,据守东线往西北的道口,西炎城内,乌崈图霆按计划将探马带回来的信件,交给了鄂鲁的探子,次日一早,鄂鲁便带着三千骑出了城,又半日,一队佯作增援的队伍,也出了城,人数约莫也有三千骑,萧婵利用身份往城主府走了一趟,回来后确认突峪真的已不在城内。
一切都如凌湙判断的那样,鄂鲁和突峪先后离城而去。
乌崈图霆立刻召唤人手,兵逼南城防卫和城主府守将,一举夺了这两处的进出口。
凌湙和木序觑着小道,绕去了东西线靠北的山道,果然在那里遇上了刚将三个叛民首领,及其手下杂兵蟹将一并捉了的也炎。
三个叛民首领正懵逼的跪地求饶,“将军、大将军,错了,抓错了,我们、我们是自己人,自己人。”
也炎冷漠的扫了几人一眼,挥手,“拉下去宰了,头颅用杆子挑了,等会儿送给鄂鲁将军当送别的礼物。”
之后才望向凌湙与木序,“你们……跑这里来干什么?”
凌湙扫了眼满地血污,不答反问,“将军就准备用这副场地迎接鄂鲁?他有斥候探路的,这血流漂杵的样子,傻子才会冒进。”
也炎拿着块布擦试弯刀,不似在乌崈和萧婵面前对凌湙客气,“我怎么打仗用你教?你上过战场么?嗤,以为献个计就成功臣了,竟然敢令我做事,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王孙也不会罚我。”
凌湙挺了脊梁握刀在手,“怎么?也炎将军这是要过河拆桥么?想杀我,倒也看看时候,你就不怕杀不死,反叫我泄了你的行踪,引东线叛民来为其首领报仇么?也炎,多的是想成为叛民首领的人,只要谁砍了你的脑袋,谁就将成为新的叛民首领,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来的,不投靠凉王孙,投靠突峪王子也一样,我甚至还能促成江州与突峪的联姻,而你……怕是不能承受王孙大人的雷霆之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