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把心里想的话说出去了也觉得松快了不少,当初自己家是低低地嫁了女儿,姑爷还算是凭借着贾公的脸面才入了圣上的眼,如今自己家里看着还是国公府,但是内里上却是没什么人在朝中有实在的位置了,心下着实是五味杂陈。
大儿子贾赦虽然袭了爵位,但是就也只是个爵位了,实职上是半点也无,二儿子是丈夫临去的时候上本求了荫职,如今做官这么些年,还在堂下官里打转。
这女婿倒是争气,这么些年还能重新让圣上委以重任,只是到底不是贾家的人。
贾母一辈子出身侯门又入了公府,可说是富贵一生,只是到了这个年岁,子女事上的缺憾却是怎么也弥补不了了。
鸳鸯看着贾母的兴致越发低了,心思一转想到了些安慰的话儿,“老太太不必心急,珠大爷如今这么用功,必然能高高中个功名,您老日后还有享福的日子呢。”
享不享福的贾母倒是不在乎,但是说到贾珠,贾母也觉得这个孙子确实是争气,于是也来了一些兴致,点点头说,“珠儿确实是个好的,他的媳妇如今瞧着也不愧是祭酒家的小姐,可算是个贤内助了。”
王夫人回了自己的屋子以后,周瑞家的也就来了和自家太太商量收拾什么东西,只是看着王夫人回去了就歪在炕上也不说话,于是自己悄悄地也站在边上不敢动做。
歇了好一会儿,王夫人才把心下的火气平了,她嫁入贾家这么多年,夫君如今也不过是个五品的官儿,自家这小姑倒是运气好,这才几年过去就是三品的淑人了,现下婆母又要让自己收拾东西,王夫人倒是不心疼这些财物,只是思及自己如今才是个五品的宜人就来气。
周瑞家的见王夫人歇够了才小心地说,“太太,这是库房里头东西的册子,还得您来拿个主意。”
王夫人叹口气接过册子,“我这真是个劳碌命。”
细细翻过去,王夫人吩咐道,“就挑一些好皮子罢了,还有些贡上来的好人参,也收拾出一支老参,再加上点京内的特产,小姑在南方繁华之地住着,北边的东西也就是这些还不错了。”
等到周瑞家的收拾好东西,王夫人一一过目检查过了,王夫人正要吩咐人把东西收拾好的时候,外面的丫头就通传道,“太太,大爷来给太太请安了。”
王夫人这才打起了些精神,周瑞家的瞧见了也忙说,“快请大爷进来”,又打发小丫头去拿点心倒茶水。
贾珠一进屋子,先是对着母亲请安行礼,然后才做到了大炕对面的椅子上,和母亲闲话些国子监里的读书的事儿。
王夫人平生最得意的事就是得了这个大儿子,如今儿子进学不常在家里,这每每到了请安的时候,她就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要和儿子说。
对着大儿子嘘寒问暖了一会儿,王夫人不由得又幽幽地叹了一句,“你姑父最近升了官,你敏姑姑现在已经是三品的淑人了。”
贾珠闻言侧目,他知道这辈子母亲对于封诰算是有个执念,如今听了敏姑姑的事情,果然又是有几分酸溜溜的。
不过他如今也知道怎么安抚母亲,不说旁的话只是说,“儿子最近读书时,学里的先生们都说儿子有了进益,今年或可下场一试。”
王夫人听了果然眼前一亮,“果真,我就知道我儿是不世出的才子。”
这话贾珠倒是不敢接,这段日子在国子监读书,别的不提,他往日里的傲气算是被磨了个干干净净,也正是如此才能真的读进去了书,如今才得了先生们一句可下场的话。
王夫人对着儿子自然也是慈母心肠,正巧这时贾元春也听到哥哥来了的消息,门口的小丫头打了帘子,往里头说了一句,“太太,大爷,大姑娘也来了。”
贾元春是这辈里头第一个女孩儿,比之哥哥和祖母史太君更加亲近,年岁更大了些后,都是住在祖母那里。
刚才祖母和母亲、嫂子说了话,贾母说自己累了要歇歇,元春本想服侍祖母小憩,却被贾母笑着打发去库里找东西,“刚说要给你姑姑送些东西,我倒是想起来我有一套碧玺、孔雀石之类的鲜亮宝石镶嵌的头面,你去找出来拿去玩吧。”
元春有些犹豫,不过贾母却抚摸着孙女儿已经开始梳起各式少女样式的发髻说,“都是些年轻女孩儿带才好看的东西,平白放着也可惜,让琥珀带你去找出来,等会儿梳洗了戴给祖母看看。”
听到贾母这么说,元春才点点头,谢过祖母去和琥珀拿东西了。
不成想找出了东西并重新梳洗装饰以后,贾母那边又遣了鸳鸯来传话,“大姑娘安,前面有人通传说珠大爷回来了,正在二太太那边请安说话,老太太就说先让姑娘先去太太那边儿呢。”
元春和哥哥的关系好,如今贾珠正在读书的关键时候,平日里回家也都是晚上了,近些日子更是基本住在了国子监的学舍里,这样下午里头就有空闲的时候不多,于是小姑娘忍耐住心中的雀跃,“姐姐这时候来了,祖母可是已经歇好了?我还是先去给祖母问声好再去。”
鸳鸯笑笑,“姑娘先去吧,老太太让我过来,就是让姑娘先回去呢。”
听到这么说,元春才露出个明媚的笑说道,“那就多谢姐姐了,我等会儿说完了话就回来。”
这边贾珠见到了妹妹进来也是高兴,“我这次回来了也给你带了些街面上那些个小玩意儿,已经打发访烟送到你院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