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的女红一直都是很出挑的,史湘云上次来的时候见了她亲自绣的一张手帕喜欢得不行,终究是磨得探春松了口答应给她也绣一方。
看着姑娘执意要把帕子绣完,侍书也只能叫着翠墨多拿了些灯盏进来让屋内更亮堂堂一些。
不过探春说是只剩了几针也是没有书说错,她也只是绣了小半个时辰就举着绣绷朝着烛光看了看,“如何,我觉着已经是不错了。”
翠墨过去细看了一会儿,“咦,姑娘绣的这鸟儿倒是新鲜,配上这花儿倒是个我没见过的花样子。”
把帕子从绣绷中取下来,探春收好了东西后说道:“是林家妹妹寄来的花样子,好像是南方常见的一种鸣雀,配上八仙花也算是相配。”
侍书也凑过来看,“确实是不错,林姑娘真有意思,那册子确实是有趣儿,尤其是不知是怎么印出来的,竟全是彩画的让人看着就喜欢。”
探春也是极喜欢那些江南姑母和妹妹寄来的的东西,“确实如此,只是听说妹妹都已经定下了亲事,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收到这些东西啦。”
听到自家姑娘说起了林姑娘的亲事,侍书有些犹豫地看了看自家姑娘,她还是开口小心地问了一句,“说起林姑娘的婚事,之前太太和大爷都想要给姑娘找人家了,您怎么当时说了那些话,我瞧着太太立时脸色都不大好了。”
按着年纪来看,贾探春如今也是能出门子嫁人的年龄了,之前王夫人也不是没有给她打算过,甚至也叫了儿子贾珠再探看探看他相熟的人家,确实是想要好好地把这个女儿嫁出去的。
但是贾探春当时却不知怎得推拒了,王夫人当时就有些心中不爽但是也没有发作,只是后来不大再提这件事儿罢了。
府中的老太太贾母倒是还关注着这件事儿,不过进来京中和朝中都不大太平,所以此事到底是耽搁了下来。
侍书作为贾探春身边儿最亲近的侍奉之人,她心里也是不清楚自家姑娘为什么要推拒婚事,于是现在听到探春提起来之后也是问了一句。
贾探春闻言别过了眼神,她看着因着自己做针线和与人闲聊显得有些烛影摇曳,开始显得有些明灭不定的烛光,“没什么,我就是有些想多留在家里侍奉几年老太太和太太罢了。”
见从姑娘口中也问不出什么,侍书也不好再追问,只是和翠墨一起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就服侍姑娘睡下了。
席卷整个晏城的风雪也从北方渐渐蔓延到了南方,林慕月披着披风站在湖心亭中观雪,等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之后,她才慢悠悠地转身过去。
徐澄俞到了这座湖心亭又拢了拢自己的披风,他拿着帕子遮掩着打了个喷嚏,“儿子来了,母亲您不冷么,我们要不要回去算了……”
瞥了一眼不懂得风月浪漫的儿子,林慕月拒绝搭理他,“坐下些喝些热茶就好了,我还准备了肉和菜蔬,等会儿还要继续烤肉呢。”
不打算继续打扰母亲的兴致,徐澄俞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暖了暖身子,“不过这儿倒确实是个谈事的好地方,母亲您今日想要找儿子说些什么事儿?”
“坐一会儿身子就暖起来了,还能是什么事儿,京中的消息你怎么看”,林慕月看着儿子这副怕冷的样子也是觉得好笑,不过这湖心亭烧了炭盆又有屏风遮掩风雪,其实并不怎么冷。
最近李太后不仅是让内阁诸公和六部以及掌兵的重臣们共同治理朝政,她还把先帝的三子郡王拉出来放到了台前,让郡王跟着大臣们理政。
“您的意思是要打算回京的事儿么”,抬头看了一眼母亲,徐澄俞手里端着茶盏感受着其内里茶水传来的温度。
当年自己和母亲出京,在出京的船上还因着朝中的众人对自己态度的变动情绪低落了一阵子,他现在回顾起自己当初的表现还有些不好意思。
林慕月看着儿子,心中亦是有些感慨,“还未确定,但是确实是你外祖父传了信来,说是若是有所图谋现在也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徐澄俞点点头,他也知道还要等待的原因,一个是自己皇兄身子如何还不知道有没有转圜的余地,二是到底后宫里面还有位有孕的妃嫔,皇帝是否绝嗣还未可知。
其实说起这些事情林慕月也有些头疼,江南这边自家已经经营了这么久,各项事务都已经是步入正轨,谁知道京中又是有了变故,使得他们现在又要开始重新图谋。
徐澄俞看了看外面飘散的雪花儿,他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儿子若是说想要争夺皇位,您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功利呢……”
看着已经是这么大一个人的儿子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目光中是对自己的怀疑和对母亲的期待,林慕月难得感觉到了几分小时候儿子还对自己非常依赖的时候的心情。
“不会,其实当年也是因着你太小了,我也不想再生动乱所以才没有如何,若是你当年也是这个年纪,说不得我当年就会支持你争一争”,林慕月也看着儿子的眼睛认真地回复道。
林慕月也觉得当年徐瑞卿那么快就放弃了让二儿子登临大位,未尝没有澄俞当年年岁太小的缘故,固然林家可以帮着皇帝理政掌权,但是皇帝心里可能是就是担心着这个呢。
徐澄俞从小时候起就看着父亲从太子成为了皇帝,后来作为备受父皇关注和期许的皇子心中也自有自己的抱负,其实到了父皇突然驾崩大哥登基的时候,他心中也不是没有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