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瑶收了药方,随口问道:“你说的是一只白底黑斑的海东青吗?”
“太常在怎么知道?难道说……”
苏沐瑶笑道:“十几天前,我在宫里吃烤肉,它被香气吸引了过来,因海东青身份尊贵,我们也不好驱赶它,就喂了它几块肉,谁知它竟惦记上了,常常卡着饭点飞来,本还打算让云墨去养鹰处问一声呢,只她还要服侍我,一时忙忘了……”
“现在正好,你跟养鹰处的说一声,我也没法子阻止它,实在不行,让他们把那只海东青关起来,它自然就来不了了。”
那大太监道:“是,多谢太常在。”
苏沐瑶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名叫安达。”
苏沐瑶道:“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待御医院的人都走了,苏沐瑶想了想,转头问云墨道:“这个名叫安达的大太监,你可听过?”
云墨想了想,摇了摇头。
御医院很大,光底下所设部门就有很多。
除了大方脉、小方脉、伤寒、妇人、疮疡、针灸、眼科、口齿、咽喉、正骨、痘疹等十一个科室外,还有负责取药煎药的御药房,专供宫人养病的安乐堂,研究中医药材相关的医学馆……
这么多部门,里头的人就更多了,她一个入宫才两个来月的婢女,怎么可能全认识呢?
而且,瓜尔佳氏的位份低,每月请平安脉是只有贵人以上妃嫔才有的待遇。
云墨也是第一次经历。
苏沐瑶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手托着下巴,困惑道:“皇上又没有选秀,为什么好端端的改了请平安脉的制度?”
雍正现有的妃嫔,都是从潜邸时跟着他的,最低的通房侍妾,现在也升到嫔位了。
难道说,这又是给她们这些先帝低位妃嫔的福利?
苏沐瑶想不通,也就不去想了。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而此时,正被苏沐瑶念叨的大太监安达,在出了乾西四所的门后,没多久,脚步一转,和诊平安脉的太医分开,独自往养心殿方向而去。
到了偏殿,苏培盛拿着拂尘,正在那里焦急的等着他呢。
安达上前一行礼,唤道:“干爹。”
苏培盛问道:“事情可办妥了?”
安达点了点头,将在乾西四所的经历说了一遍,包括太医诊脉的结果,以及苏沐瑶所说的话。
说完后,又挠着头道:“干爹,我不明白,既然皇上想知道巴图鲁飞到乾西四所的原因,直接召来那边的主子问一声就是,何必让您这么费劲吧啦的打探?”
上头人一句话,下面可是跑断了腿。
苏培盛抱臂叹道:“皇上呐,是不欲小题大做。”
现在陛下初登基,局势不稳,先前八王九王十王的势力犹在,十四王还在景陵闹腾着要回来。
宫里宫外,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别说是这种和先帝妃嫔有关的事了,就是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会被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
安达笑道:“干爹,道理我也知道,但这个弯子绕的也太远了。”
实际上,只要他去乾西四所,就说皇上想知道他的海东青,好端端的为什么飞去乾西四所了。
那瓜尔佳氏敢不回答?
又是请平安脉,又是找借口的,还得状似无意的提到海东青,不惊动瓜尔佳氏。
太累了!
“糊涂东西!”苏培盛骂了一句,道:“你直接用皇上的名义问,问出来的,纵是实话,也添了三分假。”
他能在皇上身边做到太监总管的位置,无论是察言观色,还是说话办事,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安达忙道:“干爹,孩儿明白了。”
“你要学的还多着呢,”苏培盛也不欲多苛责他,瞥了他一眼,道:“走吧,跟我去回皇上。”
雍正放下手中的卷宗,道:“你是说,巴图鲁是为了一口吃的,天天往乾西四所跑?”
安达跪地回道:“奴才绝不敢欺瞒陛下。”
雍正没说信与不信,只淡淡评价道:“没出息。”
苏培盛见雍正不是很生气,趁机问道:“皇上,可要让养鹰处的人将巴图鲁关起来?”
雍正道:“不用。”
鹰就是鹰,是在天上展翅翱翔的,被关起来,那与鹦鹉、画眉之类的宠物鸟何异?
而且,巴图鲁从潜邸一路跟着他,多少好东西没尝过,也不见它怎么样。
怎么可能轻易的被一妃子宫中的烤肉馋了去?
这些底下人不中用,恐怕里面还有其他事。
雍正面上不动声色,缓缓转了转手中白玉扳指,眼底划过一抹冷厉的光芒。
能有什么事呢?
后宫女人的心机和手段,他都清楚。
左不过是这个瓜尔佳氏想借巴图鲁,来勾引他。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一个先帝妃嫔,也太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了!
第14章
清廷之中,正经主子只有三位:皇上、皇后、和太后。
其中,皇帝为大,皇后为尊,太后为长。
皇帝是一国之主,说一不二,权利最大;皇后是一国之母,六宫表率,地位最为尊崇;而太后身为帝后的长辈,占据了孝道的制高点。
每日一早,除非特殊情况,后宫中包括皇帝、皇后在内,所有人都要去向太后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