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国玺和其他几位同仁告辞后没立即离开,他在等海棠身边的太监。
他出身正白旗下的汉军旗,天然和同为正白旗的海棠亲近,读书人讲究一个同乡同年同师,旗人就讲究一个同旗。前几日山西官绅们谋划吃下汽车厂这块肥肉,这事儿大家都知道,闹得沸沸扬扬,山西人表现出舍我其谁的架势,河南人也不甘示弱。明着不如人家,但是私下里可以努力一下,孙国玺和下属以及同僚们商量了半天,觉得河南府也有机会。
在河南,汝州有煤矿(平顶山煤矿)南阳有铁矿(舞阳县铁矿),妙的是两处地方距离很近,同时开采同时冶炼,能和山西拼一拼。他刚才就派下属和海棠身边的太监们递话,想找个机会亲口和海棠说一说河南府的优势。
就在他等太监的时候,弘历出现了,笑着问他:“孙大人,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孙国玺立即请安,笑着说:“虽然这会儿天黑了,但是皇上那边还没用完膳,不知道还缺什么。奴才在这里等着,若是里面有缺的,奴才这边儿也好调配,皇上好不容易驾临一次,奴才们倾心侍奉,就怕出纰漏。”
“哦,”弘历点点头:“孙大人果然心细,怪不得皇阿玛一直夸你呢。”
孙国玺立即做出惊喜状,随后露出感激的神色,连连说这是分内之事。
孙国玺面上陪着弘历唱念做打,心里在犯嘀咕:这眼看着就要半夜三更,各位爷都已经吃完睡觉,这位爷怎么还在外边晃?
孙国玺毕竟是一方大员,也是个人精,自然知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人家是天潢贵胄,对一个奴才能有什么求的呢?无非是拉拢罢了。
孙国玺心里明白,他是想往上爬,可是跟个好主子比什么都强,弘历在他眼里不是个好主子的人选。
然而皇子抛出媚眼,做奴才的不接也不好,到时候把对方惹恼了,反而是做奴才的吃亏。他只能接着和弘历虚与委蛇,打算探探弘历的目的。
弘历也确实想收拢孙国玺,孙国玺此时地位不低,他现在主政河南,再进一步就是回京城当官,进入六部做个侍郎,如果做得好就是尚书,如果他还有运道,那就是大学士了。
此时跟着出来有跟着出来的好处,只有来到各地才能和各地的大员亲近,才能收拢这些大员。
今日刚见面,弘历也不会明着招揽,就和孙国玺说话,说说笑笑显得很愉快。
海棠身边的太监出来,远远地看到孙国玺和五阿哥在说话转身就走,这太监在海棠身边做事自然机灵,断不会给人留下夜里私会大臣的把柄。
孙国玺看到这太监离开,心里叹息一声,觉得今日白等了。脸上不露声色陪着弘历说话,说了半个时辰,等弘历回去后孙国玺也没立即走,而是等到了半夜,确定里面不需要什么才去嘱咐衙役等人,要求他们打起精神听里面的差遣,等圣驾走了,凡事参与侍奉的都通通有重赏,吩咐完了才回去。
弘历回去后洗漱准备睡下。
在他看来孙国玺滑不丢手,这种官场老油子想收拢他们很难,毕竟这些人此时都有地位,一般的开价他们也看不上。
到了孙国玺这种人的位置上,他们已经不求财了,求的是名,求的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求的是入阁拜相。
然而天下巡抚这么多,京城里还有一堆整这入阁拜相的人物,只有推他们一把,这些人才会心怀感激。
弘历睡前还在想:怎么让孙国玺承自己的人情呢?
第696章 编羽翼
雍正在河南府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坐船巡视黄河。
他站在船上看着滔滔黄河水如泥浆一般从脚下流过去就忍不住叹气,黄河每一次泛滥改道就会引起天下大乱,每次大乱就会有起义军对着摇摇欲坠的朝廷狠狠地捅一刀,而古往今来再强盛的王朝也对黄河束手无策。
他对着两岸看了许久,跟身后的诸王大臣们说:“河道之事乃是大事,黄河之事又是其中最大的大事。黄河水患务必重视,不可懈怠,一旦懈怠江山危矣!”
船上众人同时低头应是。这种事情年年说,然而真放在心上的又有几个人呢?
河道官员此时出来给他介绍起两岸用水泥筑起的堤岸。
为了防止大水冲破堤坝,河两岸的大堤年年修,用土办法把泥墙建造得十分坚固。然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建造后之后的维护很重要,不说虫穴,也有人在河床上耕种,各方有心无心之下,河堤也被冲破过。
雍正站在船上,手里举着黄铜千里镜,一边看一边问:“两岸堤坝水泥厚几尺?”
河道官员立即回答:“黄河堤坝的水泥厚度和海边堤坝一样厚,都是用钢筋拌着石头水泥铺下做底,外面再浇厚厚的水泥。”
雍正听了皱眉说:“这就是你们懒了,海边的堤坝和水边的堤坝能一样吗?黄河之祸是海水倒卷之祸可比拟的?你们不因地制宜,只会生搬硬套,这能行吗?你们说里面有钢筋?谁知道里面是竹子还是木棍,你们的那点花花肠子以为朕不知道?”
这话听着意思不善,船上的大臣瞬间跪倒了一片。
河道官员喊冤:“皇上,当时施工,众目睽睽之下,各处军民都看着,奴才哪里敢弄鬼。”
雍正说:“按理说朕这时候就该让人砸一段河堤检查里面是否有钢筋,然而开封这一段本就水流湍急,你们必然会在这里用点好料子。过了这一段,谁知道别的地方你们弄了多少鬼?所以朕也不让人砸了。将来大水冲垮了哪一段,朕再找你们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