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着她的脸,语气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知韵,我从来不后悔编造那些谎言,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永远生活在那些谎言里。”
周知韵想过面对自己的质问时黎曜会怎么巧舌如簧地狡辩,她也想过自己要怎么横眉冷对他那些精心编造的华丽说辞。
可是黎曜现在就这么坦然地承认了,没有辩解,没有道歉,甚至半点都不觉得羞愧。
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和疲惫感。
“真希望我们从来没有碰到过彼此。”
她说。
黎曜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沉默片刻,他换了一个话题,道:
“我的手表有定位功能,救我们的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只要把事情都推到我头上就行。”
黎曜俯身盯住周知韵的眼睛,他伸手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颊,但注意到她闪躲的动作,那只手又收了回去,最后只是道:
“撑到我的人来,知韵,你会没事的。”
一种莫名的酸涩情绪涌上心头,周知韵的心情复杂极了。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声音变得有些干涩:
“我……”
话还没说出口。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黎曜冲周知韵做了一个手势。
周知韵会意,顾不上其他,她立刻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两人动作飞快地蒙住自己的双眼,又将双手背在身后,用绳子缠住打了一个活结,仍然扮作一副被捆住的模样。
“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了。
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
过了几秒,两人眼前的黑布再次被掀开。
周知韵睁开眼睛,抬头去看——
面前站着约莫七八个男人,领头的除了白文源,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约莫三十左右,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文又俊秀。
男人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周知韵却莫名觉得他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透着一股淡漠和狠戾。
屋内的气氛一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黎小公子,真巧啊。”
她听见男人微笑着朝旁边的黎曜打招呼。
有人端来了一把椅子。
男人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他闲闲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子,身上带着一点淡淡的酒气,看样子似乎是刚从某个酒局上下来。
他的悠闲从容和对面两人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黎曜面色不变地看着男人。
“白文澜,你竟然也来了。”
他笑了笑,嘴角的伤口还未结痂,又渗出一点殷红的血。那鲜红的唇角把他脸上的皮肤衬得更加苍白了。
“没想到竟然能劳动你亲自出马,说起来也算是我的荣幸。”
白文澜整理好了自己的袖口,抬头望了过来,语气淡淡道:
“这话谦虚了,现在港澳两地谁敢看低你黎三公子?”
黎曜余光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语调拖长了,嘲讽道:
“白文澜,生意场上的事情,用得着闹这么大动静吗?你们白家这样也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吧,以后谁还敢和你们做生意?”
纵使白文澜的表情再平静,也被黎曜这话激起了一点波澜。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地盯着黎曜的脸,嘴角牵起一个冷漠的弧度,道:
“黎曜,你联合大陆那边一起做局吞了我们白家的股份,现在竟然还有脸说我们白家‘动静大’?”
黎曜抿了抿唇,语气很坦然:
“白文澜,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你们白家的那些灰产早就被盯上了。他们缺的不过就是一个借口而已,而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借口。”
白文澜冷笑一声。
“黎小公子不仅是心机深,口才也很了得。”
他眸光冰冷地盯着黎曜的脸:
“只不过很可惜,就算你今天说破了天,也改变不了什么。”
黎曜并不畏惧,道:
“就算你们白家今天动了我,那些股份也永远都回不来了。”
白文澜笑了笑:
“黎三公子放心,你走之后自然有人会替你还债。”
白文源在白文澜身后站着,见他哥竟然心平气和地跟黎曜聊上了,他将手里的枪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最后没忍住,语气焦躁道:
“哥,跟他废话做什么,直接废了这小子!”
白文澜姿态闲闲地靠回椅背上。
他不说话,这就是默认了。
白文源狞笑一声,径直朝黎曜走了过去,抬脚狠狠地朝他身上踹了过去。
白文源这一脚用足了力气。
黎曜闷哼一声,剧烈地咳嗽起来。
还没等他缓过气,白文源又是一脚直直地踹在了他的手臂上,踹完之后又狠狠地用脚碾着,简直恨不得直接将黎曜的骨头踩断似的。
白文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情愉悦地欣赏着眼前这一幕。
“再过两分钟,这艘邮轮就会开到公海边界。”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语气淡淡道:
“黎小公子,好好享受这最后的两分钟吧。”
白文源踹了好几脚,累得自己气喘吁吁,他停了下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恶狠狠地盯着一旁的周知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