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罗敷没有承他的情。
她转身,毫不犹豫地撇去了隔壁的小店。
孙大头急了,头盔往泡沫箱上一扔,忙忙地追上去:
“姑奶奶——你要什么,我这儿都有啊。”
罗敷没有回头。
片刻后,她再走出来。手里攥了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半遮掩着。
红花油。
罗敷带着那瓶外伤药回了公寓,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表现得平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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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锁再次响起时,是在后半夜。
像某种踩了捕兽夹的动物,一下沉、一下浅,半拖拽着伤腿在地上。
偶尔碰倒个椅子、茶杯。
罗敷其实没有睡着。
她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翻回去。终于睁开了清明、没有困意的一双眼。
她还记得——自己的床头柜上有只搪瓷的茶杯,里面还有半杯、喝剩的温水。
罗敷一把推开窗,她盯着夜色、将水泼出去,拎着空杯子出了房间门。
门外,季庭柯撑着桌脚,小心、缓慢地蠕动。他换了家居服,裤腿卷到膝盖的位置。
那条受伤的腿抬着不受力、微微曲着。大概是淤血化开,露出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
他注意到罗敷推门、走近他的动作,再抬头还是有些诧异。
罗敷扬了扬水杯,很简略地:
“起夜,喝水。”
而后,她果真去了小厨房,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水。
却迟迟,总是没有下一步动作,反倒是继续倚靠着柜门。
季庭柯已经磨蹭到了主卧门口。
他撞倒了关公像。
跌到床上、闷哼了一声。
他喘得有些急促。
罗敷喝了一口水。
水是凉的,顺着喉间熨到胃里,不疼、但撑得慌。
罗敷打着圈揉、压了压肚子。
半晌,她走回房间。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下午买的那瓶红花油。
红花油是满的。罗敷拧松盖子,到洗手间里倒掉了小半瓶。
像是随手路过、不大耐烦地,她拿着剩下的半瓶红花油,靠回了季庭柯房门口。
男人的狼狈姿态和她想象的大抵一致,咬着后槽牙、托着小腿,额间都是冷汗。
罗敷敲了敲门,将瓶子丢到床上。
季庭柯没去捡,犟得像一根绷紧的弦。
女人坐了过去,她往近了凑,两张脸险些撞上。
透过季庭柯棕黑的瞳孔,罗敷看见自己的脸,图谋不轨的、怀抱目的的。
她慢条斯理地逼过去,拧开了红花油的瓶盖。
季庭柯避远:“不用。”
罗敷说:“用。”
“这是之前用剩的半瓶,从韫城带来的。你要是不用,我就给扔了。”
季庭柯再往后退,背顶到了木床靠座上。
就剩半瓶,用剩的半瓶。
他摆明了不信,反问:“那、哪儿来的这么大味儿?”
分明来自洗手间,以及罗敷出来前,巨大、宣泄而出的冲水声。
瓶嘴儿暴露在空气里,罗敷一下按到了男人的伤处。
还是一声闷哼,外加一下不易察觉的抖。
他闭嘴了,她却说:“你叫得太大声了,真的很吵。”
季庭柯眼神涣散了一下,手有点晃。
“什么时候?”
“刚刚,疼的时候——”她学着他的样子,闷着声、呻吟了一响。
季庭柯来捂她的嘴,罗敷张口,轻轻咬着男人的掌心肉,来回研磨了一番。
像下午那个浅尝辄止的吻,她也是亮了牙。
温热的、滑腻的舌头舔了舔,像去了壳的蜗牛爬过,留下银亮、暧昧的痕迹。
季庭柯整个身子都跟着僵了僵。
他捏着罗敷的后颈用力,她吃痛、手抽回来了。
还是挑衅地盯着他,看穿一切的眼神。
除了房间里一盏台灯,窗外只有星子亮着。
季庭柯抽了张纸,擦掉自己掌心的唾沫印子。良久,他闭了闭眼:
“罗敷,等天亮的时候,你搬出去吧。”
第10章 打啵儿
罗敷随手把红花油的瓶子搁在床头柜一角,她滚烫的手心压上了男人的伤处,带了力道地揉,有泄愤的意味。
蘇囌
“哦——为什么?”
季庭柯身上有股被汗水浸透、皂香发散的气息,他睁眼、眼里满是猩红的血丝。
凉凉地,“因为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什么叔伯的战友。依托无法证明是否真正存在的一段关系,努力合理化她三番两次试探、有备而来的窥私欲。
“也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背后凭空多一双眼睛。”
他散漫地打量她两眼,似乎在简单洞悉罗敷的想法,直到她一截裸露的小腿蹭上了床。
隔着被子,肌肤碰到了季庭柯紧绷的大腿肌肉。
不甚清晰地,“你这么做,亏。”
罗敷心不在焉地、比着指节算账:“临时反悔不租。你要退还我三个月的房租、一个月的押金——按照合同,再赔付两个月的房租作为违约金,以及我换锁的钱,被单方面违约所造成的我个人损失。”
她知道他一气拿不出来,这还是客气的、理性的做法。
当然,不入流的方法也有。
好整以暇地,笑了笑:“ 别做得这么绝,季庭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