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季庭柯,顶着平淡的面色。
他捡起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掌心的水。
“不好意思,手滑。”
所有人的目光都游了过来,仅听见他一句:
“鱼,我要了。”
有带着腥味的水蹭到了罗敷的小臂,她用拇指指腹压着、轻轻剐了一下。
也只有几秒,对面的摊贩叼着烟,一口来不及吞进肺里的雾喷出来,季庭柯有些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在烟雾中眯起眼睛,对方语气缓和几分:
“成。”
罗敷立在原地没动,她注意到对方用的计重电子秤,和巷口的一个牌子,都叫“英展”。
都没有制造许可标、有效期内的强检合格绿色标签。
卖鱼的摊贩还装模作样的,甩了甩网兜上的水,示意二人:
重量(千克)的位置,此刻依旧是零。
对方甩了条有半个臂长的鲶鱼上去。
“八斤。”
再换一条。
“十斤。”
再换。
“七斤八两。”
前后有七八条,动作麻利,来不及换口气、长长的烟蒂簌簌往下掉。
算账、再是装箱,忽然一声清脆地、拐杖拄地,打断动作。
罗敷与季庭柯错身,她冲贩子招了招手:
“鱼,给我。”
在此之前,她一声不吭地装哑巴、隐在黑暗里,活像是给季庭柯打下手的零工。
递过来的手掌细白,腕处支了根骨头。
几个男人一看,紧跟着笑了一声,语气很轻佻地,叫她“妹妹”。
鱼是递过去了、滑溜溜地不肯松手。
问她,想干什么。
罗敷也在笑,笑不及眼底。
“验秤。”
人高马大的几个男人还没坐回去,互相对视了几眼,走出来一个挑染黄毛的。
带着挑衅意味:
“验。”
“美女开口了,怎么不能验?”
他说话的时候,长筒靴一下溅进泥里,“咯吱咯吱”,咬得人牙酸。
一改先前的散漫态度、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在罗敷触到前,黄毛率先、“砰”一下鱼扔到秤上。
“七斤八两,跟刚刚一样,没错吧?”
见罗敷仍不开口,他用舌尖剔了剔牙。
“美女,这可是公平秤——”
隔几秒,罗敷没有丝毫神情浮动地:
“我认识。”
话锋一转、快而狠地:
“不过,你的小指、刚刚点了一下角落位置,那是什么?”
空气一下安静。
只有鱼拼命挣扎、鱼尾甩着拍打秤的动静。
黄毛两只手别到后脑勺后面,人也捎带着退了退、无辜地摊着掌心。
“有吗?”
有。
罗敷没有争辩、不想白白浪费口水。
她微微低下头,说了四个字:“键入密码?”
几乎是瞬间,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微微一僵。
黄毛抱了那条四须鲶鱼,他扔回了水缸,连同剩下的那几条在塑箱的、一脚踹翻了。
几个人跟在后面捡,但更多的、是站在了黄毛身侧。
“你们,不是诚心来买鱼的吧。”
话是对两个人说的,目光却只放在季庭柯一个人身上。
“什么东西,敢玩老子?”
足有七八个壮丁,愈发地逼近。
罗敷捏住了季庭柯的肩。
“他们,敢动手吗?”
季庭柯说,不知道。
他盯着罗敷那只按着拐的手。
她问:“如果动手,怎么办?”
“挨打,或者还手。”
季庭柯一顿,“会打架吗?”
距离仅剩几步了,罗敷全然不惧地、凑到男人耳边。
“会打炮。”
季庭柯瞳孔猛地一缩。
在他火气上来前,罗敷已经退到了鱼缸的位置。
“最后一次帮你。”
季庭柯听到女人这样说。
而后,是猛然抡起的拐杖、玻璃被瞬间击碎的声音,几十条鱼、一池的水轰地滑出来,拦在两方人之间。
匪,自动乱了手脚。
怕踩到鱼,又见鱼拼命鼓着腮、怕鱼死了。
罗敷支了季庭柯一条胳膊,让他借了力。
她喊:“跑——”
六神姐把骏铃 v5 停在更靠近巷子口的位置。
她探头望着,手指缝里还残余着鲜甜的西瓜汁水。
直到罗敷跑出来,她掐着季庭柯的胳膊,目标明确地、一把拉来了骏铃 v5 的后座。
副驾驶的还在打盹儿,“蹭”一下惊醒,后座多了季小哥、和生面孔的女人。
六神姐眼疾手快地落了锁。
她一踩油门,追出来的乌合之众,装模作样地追两下。
远远地、扔了个网兜,“啪”一下砸到车屁股、折成两半。
偶尔还听几句骂,什么“躲在女人屁股后面”。
“没种的东西。”
季庭柯脚腕处钻心地疼。
他面上看不出任何,捱过那一阵、透过车镜,盯了罗敷一眼。
她也在看他。
她的手摸上了他的腿,调情一般抚摸。
只有季庭柯知道,罗敷的手指带了力道,按在了他的伤处。
“疼吗?”
“不疼。”
他覆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女人继续向下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