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路易听话地在院子里修剪了一天的花草。
他把花草侍弄得漂漂亮亮的,满心欢喜地等着白薇回来。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他心爱的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莲夫人临终时一语成谶,白薇永远地离开了瓦多佛庄园。
费舍尔被烧死在古堡的那天晚上,路易在白薇曾经的卧室里坐了一夜。
他想了很多,过去的,未来的,逝去的,新生的。
天边将吐晨曦时,路易下定了决心——如果魔鬼能使他强大,那么付出一些代价也没有什么。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本的买卖。
离开瓦多佛庄园前,路易烧毁了那本童话书。
小公鸡和小母鸡的结局不该是童话里那个样子的。
他们的故事远没有结束。
——卷一·《开膛手》完——
第029章 楔子
楔子
隆冬, 多伦城大雪飘扬。
城周的小道上铺满了厚厚一层雪,无数道深浅不一的马车辙痕嵌在雪地上,像这座城市额角的皱纹。
天虽冷, 人们却不甘于躲在壁炉边取暖。他们聚集到了松胡广场, 那里搭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帐篷,每到华灯初上, 帐篷里便会燃起篝火, 随后精彩奇妙的马戏表演将一一登台,热情似火的鼓乐将驱散冬夜的寒冷。
唯一叫人遗憾的是,莱昂并没有跟随他的马戏团回到多伦,于是接连几日人们都无法欣赏到最为经典的黄金狮表演。据说, 整个马戏团只有莱昂能驱使得动笼子里的那群狮虎。
但这个小小的遗憾并不能削减人们的热情,每当夜幕降临,帐篷外依然人山人海。
这一夜, 马戏表演散场得比以往早一些, 广场上残留着金花和彩屑, 雪花飘下来,很快将人们狂欢的痕迹掩去。
狂欢过后的松胡广场冷冷清清。在这冷寂的广场角落, 忽而传来了奶声奶气的声音。
“你要带我去哪里?”孩子抬头望着牵着他的老嬷嬷, “我的妈妈还在等我。”
老嬷嬷“嘘”了一声:“我要带你去个好地方, 那里有暖和的壁炉和吃不完的蛋糕, 在那里你会见到你的爸爸和你的新妈妈。”
小娃娃愣了愣, 似乎在壁炉蛋糕与母亲间做选择。他想了一会儿, 继而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不要壁炉, 也不要蛋糕。我要我妈妈。”
“真是个傻孩子。”老嬷嬷笑起来, “你的妈妈连喂养你的面包钱也没有,你要她做什么呢?”
孩子依然摇头:“我要我妈妈。”
老嬷嬷并没有理会孩子的话, 她兀自将孩子带到了一辆装饰考究的马车前。马车里空无一人,松软的坐垫上放了一只毛绒小兔子和一块裹着奶油的蛋糕。
“去吧。”老嬷嬷拍了拍孩子的背。
孩子忽然觉得害怕:“我不要,我要回去找妈妈……”
老嬷嬷一把抱起孩子,就要将他塞入马车。孩子更加恐慌,他奋力挣扎:“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我妈妈!妈妈!”
赶车的侍从见状,下了马车过来帮忙。他们合力将张牙舞爪的孩子塞进车厢,并仔细地锁上了门。
老嬷嬷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侍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跳上马车,驱动了车子前的骏马。他想,坐在车厢里的奶娃娃可真幸运,前方将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等着他,可这小崽子什么都不懂,竟还要哭闹。
车轮骨碌碌地向前转着,车里的孩子哭得声嘶力竭。他拍打着车窗,喊着要妈妈。
大雪肆虐的街道寂静无人,没有人听得见小娃娃的哭喊。
哭着哭着,那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侍从想,大概是哭累了。
恰在这时,携裹着雪沫的夜风中隐约传来了一道柔和的歌声。
“我亲爱的宝贝啊,你在哪里?
你蓝色的眼瞳是冬日最晴朗的天,
你蓬松的卷发是最柔软的棉花,
我爱你,我吻你,
可你却不要我了。
亲爱的宝贝啊,你还爱我吗?
……”
唱歌的是个女人。
女人的歌喉美得像冬夜里最轻盈的一朵雪花,侍从听着这似有若无的歌声,不禁浑身一热。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女人多情的眼、柔软的胸-脯和笔直的腿。
“我的宝贝啊,等着我……”侍从忍不住跟着哼唱了起来。他想赶紧办完这件差事,然后去到一个燃着壁炉的酒吧,点一瓶辛辣的麦芽酒,再一头扎进那溺死人的温柔乡。
马车嘚嘚地向前驶去,穿过寂静无人的街道,驶进了一幢别墅的大院。
最后,车子停在了一扇门前。
门前早已等着个管家模样的人。
“小少爷送来了?”管家问。
侍从努努嘴,示意车厢。
管家取出两块银币放在侍从手上:“辛苦了。”
“小事,多谢大人的慷慨。”
管家打开车厢的门,忽而一愣:“孩子呢?”
侍从往后探过脑袋,也是一愣。车厢里只有一只孤零零的毛绒小兔子,兔子的脑袋上糊满了奶油。
那个孩子不见了。
侍从惊出一身冷汗。他爬进车厢,突然从车厢里飞出一只蝴蝶,迎面砸到了他的鼻子上。他一把挥开那只碍事的小东西,俯身将坐垫、座位底下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可依然没有找到孩子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