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晚了,布莱恩。”她打了个呵欠,“你可以回去慢慢想。”
布莱恩如梦初醒:“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晚安。”他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带上了房间的门。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壁炉里的柴火发出毕毕剥剥的轻响。
桌上的红茶凉了,白薇没了再泡的兴致,于是整个人躺倒在摇椅里,拉过毯子盖住了膝盖。
她随手挑了一册绘本,放在膝上。布莱恩和坎昆送的这些书又厚又重,封面是树皮做的,看上去很有些年岁。
也许这些古老的的童话与传说里,恰有她想要的信息呢?
她这么想着,翻开了扉页。
翻着翻着,她没有找到千面的故事,却意外地看到了拉诺萝拉。
书里刻画的拉诺萝拉与杂技组的姑娘们说的一样,是个被丈夫抛弃的可怜人。她本是一位美丽的乡村姑娘,与偶然经过村子的贵族青年相爱,组建了家庭。谁知贵族青年很快另觅新欢,并要离开他们共同生活的村子。
拉诺萝拉带着她的两个孩子,一路追赶,可是狠心的男人驱着马车,带着他的情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拉诺萝拉愤怒得失去了理智,她把满心的怨恨撒在了她的孩子身上。
她的身边恰有一条河,于是她一时失控,把两个孩子淹死在了河里。
孩子咽气的那一瞬间,拉诺萝拉突然后悔了。
可是太晚了,河流冲走了孩子的尸体,独留女人孤零零地站在浅滩里,茫然又无措。
白薇一页页地往下翻,在故事的末尾看到了拉诺萝拉的画像。
炭笔勾勒出了一个瘦削的女人,长发凌乱,浑身湿透,她似乎经历了漫长跋涉,一路寻找着自己的孩子。
画像下,有人用羽毛笔写了一行批注:
“如果有一天,你听到了拉诺萝拉的哭声,请别回头,跑。”
恰在这时,窗外的风呜咽起来,嘤嘤地拍打着塔楼的窗子,像极了女人凄婉的哭声。
白薇肩膀一抖,厚厚的书掉在了地上,一同掉在地上的还有一块长条形的纸片。
那纸片原本夹在书页里,被书本下坠的冲力给抖了出来。
白薇俯下身,把那纸片捡了起来。
那是一张印花的方形小卡纸,上面画着一个女人的背影,背影之上写着几个花体字:
《蝴蝶夫人》。
白薇一愣,这是皇家剧院的票,上映的是近几月来备受关注的歌剧《蝴蝶夫人》。票上写的日期是明晚八点。
这也是布莱恩和坎昆送给她的致歉礼物吗?
可是看他们二人不像对歌剧有兴趣的样子,况且《蝴蝶夫人》的首映一票难求,他们竟然弄到手了?
白薇挠了挠脸颊。
罢了,明日去问一问布莱恩吧。
***
次日,白薇没有见到布莱恩。听科恩说,布莱恩跟着马戏团的车子出发去了松胡广场,要到午夜才能回来。
然而《蝴蝶夫人》八点就开场了。
白薇想了想,决定不能浪费了这张千金难求的好票。但很快,她发现了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她没有合适的裙子。
松胡广场的皇家剧院是整个多伦最有名的剧院,装潢考究,名流云集,宾客若在着装上出了差错,那将是件极其失礼的事情。
眼下白薇能拿得出的裙子只有莲夫人留下了那件旗袍,但穿着旗袍去歌剧院,显然不太合适。
白薇对着空荡荡的衣橱,不禁失笑。她竟也有为裙子发愁的一天。
忽然,她想到了洛芙给她挑的那条宝蓝色的裙子。放在哪儿了呢?她回忆了片刻,应该是落在姑娘们试衣服的大厅了。
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立刻往中庭跑去。
当她微喘着来到试衣厅,却发现厅门落了锁。
“薇,你在这里干什么?”
白薇转头,一眼便瞧见了正往楼上走的安格鲁。
“我的裙子……在里面。”白薇焦躁又无奈,难得地红了脸。
安格鲁哈哈笑了起来:“喔,这样啊。那可糟糕了,钥匙在老霍普手里,但是他人不在。”
白薇扶额。怎么办,破门?破窗?
安格鲁很仔细地观察着白薇的面部表情,试探道:“你该不会想踹门吧?”
白薇一眼瞪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安格鲁笑弯了腰,“薇你真是……哈哈哈哈哈……”
就在白薇要冒火的时候,安格鲁及时止了笑。
他眨了眨眼:“不然这样吧,我帮你做一条裙子。”
当白薇坐在杂技组大厅的石阶上,看安格鲁翻箱倒柜地找工具时,心里不禁怀疑自己的决定。眼前这位看起来相当不靠谱,到底能不能做出合适的裙子?
此时大厅里没有旁人,杂技组的成员们都去了松胡广场表演,没人管安格鲁怎么折腾,于是他把东西一样一样摆得到处都是。
终于,他靠着石阶坐了下来,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副圆框眼镜,挂在了鼻梁上。接着,他打开身旁的大木箱,取出了一团闪着细碎星光的酒红色布匹。那布匹似有生命,正缓缓起伏,布匹的颜色随着起伏而发生着细微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