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白薇说,“我就在这里等吧。”
侍从欠了欠身,默许了她的提议。
白薇后知后觉地想,也许她该打扮得体一些再来的。
她低头笑了笑,安静地等在大厅里。
过了一会儿,原先接待过白薇的侍从走了过来。
“小姐,”他行了一个礼,眼里的神色有些复杂,“摩罗夫人正在楼上等你。”
白薇意外极了,片刻后点头:“多谢。”
“请跟我来。”侍者恭敬道。
皇家剧院的后院是专门留给演出者的,但只有顶级的表演者才能在这里获得一个房间。
白薇被领到了剧院顶层的一个房间里。
房间的采光很好,窗边摆着一架上了红漆的三脚钢琴。
白薇认出了这个房间。利巴扎坠楼而亡后,她那匆忙一瞥望见的正是这个房间。
穿着宝蓝色博罗绒长裙的女人背对着她站在窗边。
女人听到声响,转过身来。
“你来了。”她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非但不损她的美貌,反倒给她添上了几分岁月淬炼过的优雅与从容。
白薇想,其实摩罗夫人于她而言并不能算是完全的陌生人。
她见了她三次。
第一次,她在包厢里,摩罗夫人在舞台上。
第二次,她看完了一场木偶戏,摩罗夫人冲她遥遥行了一个宫廷礼。
第三次,她目睹利巴扎坠楼而亡,惊惶离去之际恰与摩罗夫人隔楼相望。
而这一次,她站在皇家歌剧院的房间里,摩罗夫人正站在她对面。
“我很久以前就在想,你该是什么样子的。”摩罗夫人歪着脑袋,笑得和煦,“如今终于见到了。”
第046章 17
chapter17. 拜访
白薇望着钢琴后的女人, 问出了困扰她许久的问题:“我们曾经认识吗?”
摩罗夫人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笑了:“我想这应当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不过,”摩罗夫人拿来了两支酒杯, 往里倒了半杯朗姆酒, “我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你了。”
“你不认识我,但我已经认识你很长时间了。”摩罗夫人将其中一杯酒递给白薇。
白薇接过酒杯, 心中越发困惑。
她在过去的十八年人生里, 是深居简出的瓦多佛小姐,是被费舍尔锁在鸟笼里的金丝雀,摩罗夫人是从什么样的途径知道她的呢?
白薇不禁怀疑,眼前的女人撒了谎。但女人眼里的怀旧之色不似作伪, 况且大名鼎鼎的摩罗夫人没有必要与她这无名小卒攀亲带故。
“我能问一问,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吗?”白薇问。
摩罗夫人抿了一口酒,眯起眼睛, 似乎陷入了回忆:“那可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得我都怀疑这是否是真实存在的。但事实告诉我, 那都是真的。许多年后,在这座多伦城里, 我会遇到你。”
白薇没有追问。她审视地看向摩罗夫人的眼睛, 企图从中找出些许端倪。
但她失败了。
那对浅蓝色的眼睛比白薇想的要深得多, 里面蕴藏着的故事, 以白薇当前的阅历是读不明白的。
摩罗夫人笑了笑:“你来找我, 应该是为了别的事吧。”
一句话将白薇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的。”白薇垂眸, “我今日来拜访, 确实是为了另一件事。”
她一边说着, 一边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上了三脚钢琴的琴盖上。
那是一颗小小的水泡, 水泡里包裹着一只蓝色的蝴蝶。
蝶翼微微翕动,闪动着微弱的蓝色荧光。
摩罗夫人的目光在蓝蝶上停留片刻,复又看向白薇。
“夫人,”白薇说,“近日有个孩子在松胡广场走丢了。那天夜里,孩子的母亲带着孩子去看马戏,结束的时候孩子肚子饿了,于是母亲把孩子留在马戏团的帐篷里,自己冒着风雪去买面包。可是等她回来,她的孩子不见了。”
“有人看见,孩子走丢的那天晚上,您正在现场。”
“所以呢?”摩罗夫人挑眉。
白薇不打算兜圈子:“是您带走了萨拉的孩子,对吗?”
“您用歌声蛊惑了巴克勋爵的车夫,在他失去意识的空档里,您打开车门带走了小麦克。”
摩罗夫人静静地听着,不生气也不反驳。
白薇继续说:“这个冬天,松胡广场还走失了四个孩子。他们应该也在您这里吧。”
“你的故事真有趣。”摩罗夫人轻轻地笑了,“你说孩子在我这里,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在多伦城只有这一个下榻处,这里能藏得住五个孩子吗?”
“所以,孩子们在哪儿?”白薇问。
摩罗夫人收起了笑意:“你倒真是执着。”
“你这样看着我,好像我就是臭名昭著的拉诺萝拉。”
她放下酒杯,示意白薇看向窗外。
白薇走到窗前,向下看去。这里是皇家剧院的顶楼,从窗子里可以看到整个松胡广场。此时,松胡广场已逐渐有了人烟,马戏团开篷了,大大小小的商贩陆续在广场上扎起了篷子,孩子们三五成群地在帐篷间穿梭。
“多伦的冬天总是这么冷。”摩罗夫人俯瞰着松胡广场,叹道,“每年这个时候,总是最难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