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一旁的坎昆试探道, “蓓姬在那边睡着了?”
这话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白薇的脸色依旧沉得可怕。
“薇,你别这样。”安格鲁安抚道, “蓓姬没有你想的那么弱,没准你一觉睡醒,她自个儿就回来了。”
“莱昂老大越狱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一起离开多伦,我听说南部海岸的城市不错,阳光沙滩,礁石大海,比多伦这满是雨雾的鬼地方好多了。”说着说着,安格鲁向往起来,“我早就想去那里了嘞!”
希德拍了拍白薇的肩膀:“等布莱恩回来,我们就知道莱昂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了。现在你该回塔楼,泡个热水澡,喝杯热茶,然后睡个好觉。”
“我不累。”白薇摇头,“你们休息吧,我一个人再待一会。”
庭院里安静了下来。
白薇屈膝坐在喷泉边,手里攥着那颗眼珠子。希德立在她身后,难得地没有聒噪。
夜风呼呼的,吹得檐廊上的马蹄灯吱吱作响。院子一隅,年迈的鞭尾树不动声色地调整了枝叶的位置,挡住了吹向白薇的夜风。草地上的蝎子兰蜷起新叶,裹住了白薇裸露的脚踝。一群拇指大小的精灵在黑暗中悄悄跑过* ,经过白薇时恰将树籽凝成的毯子盖上了她的膝盖。
院子里只她一人,却又不止她一人。
白薇胸中堵着一口气,她看着膝盖上暖和的树籽毯,越发觉得自己无能。
那两位姑娘是在傍晚咽气的,无论从时间还是地点来看,芬都不可能有机会作案。自贝丝的尸体被发现后,霍尔警官便如猎犬般游荡在国王十字街,芬根本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避开霍尔的耳目,将两个成年女性转移到案发地。
不是芬,那么又会是谁?塞翁?亦或另有同谋?总不可能是尸体自己跑到了案发地点吧?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是她忽略了的。
她的目光落在了掌心的眼珠上,任她如何呼唤,眼珠依然没有动静。
蓓姬到底经历了什么,莱昂又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越狱?
白薇还没想明白,便听庭院门口有响动。有人扣响了查令街58号的大门。
此时已过凌晨,谁会来造访黄金谷马戏团呢?
科恩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门外的客人不知和科恩说了什么,少年径直打开了大门。
这在黄金谷马戏团是十分罕见的,当初白薇第一次造访查令街58号时,便险些吃了闭门羹。这位客人到底什么来头,不费吹灰之力就让科恩开了门?
白薇的心脏忽然咚咚地跳了起来,莫非回来的是蓓姬,或者莱昂?
然而当这位深夜不速之客走入庭院,白薇的期待落空了。
庭院里枝桠摇晃,影影幢幢间响起细微的沙沙声。
“是四号先生。”
“咦,四号先生怎么来了?”
“这么晚了,来找薇么?”
……
白薇怔怔地看着诺兰向她走来。他本可以直接从塔楼下来,但他没有,他绕到了查令街58号的正门,像客人一样彬彬有礼地敲响了大门。
他做事一向这么妥帖。
诺兰在她面前站定,她膝盖上的树籽毯仿佛受了惊,哗啦啦地化成细小的树籽,像萤火虫,四散逃开。
他轻声问:“不打算回家?”
白薇愣了愣。回家?这两个字在她舌尖滚了滚,似有别样的味道。
诺兰垂着头看向面前的女孩。她毫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衣摆和裙边沾上了泥印,短发已经乱了,碎发胡乱地贴在她的额头。大概是累极了,她的眼睛有些泛红,但又固执地保持清明,眼里的不甘与郁色摊开在夜色里,就像做坏了功课的孩子,懊恼又难过。
诺兰蹲下身与她视线齐平:“遇到麻烦了?”
白薇垂下眼睫,不说话。
“麻烦总能一桩一桩地解决的。”诺兰握住白薇的一只手,“现在先去休息,好不好?”
白薇蹙了蹙眉,正要回答,突然一股困意汹汹来袭。她还没来得及拒绝诺兰的提议,便已脑袋一歪,失去了意识。
诺兰似乎就等这一刻,他一手穿过白薇的膝弯,一手环过她的背,小心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做完了这一切,他抬头看了看喷泉中央的雕塑,微微颔首。
希德一愣,这位四号先生也不是人类。
庭院里的枝叶沙沙作响,四面的影子晃了又晃,却无人上前阻止。
他们就这么看着四号先生抱着白薇上了塔楼。
接着他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四号先生第一次来这里,却似乎对查令街58号的布局了如指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大家以为四号先生不会从白薇的房间里出来了,便见那位绅士从塔楼的石阶上走了下来。他走到庭院中央,停住了脚步。
院子里的声音消失了。树叶不晃了,墙面上的影子也躲了起来。
诺兰对着空无一人的庭院道:“马戏团的事情我听闻了一些,我很抱歉。”顿了顿,他又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帮上一些忙。”
庭院里的空气凝滞了一瞬。若是旁的人这么说,一定会迎来满院嘲笑,但这是薇的情人,总不好拂了薇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