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期望落了空。
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最后夺魁的竟是个不知从哪个街区交上来的纸偶。
安格鲁气急败坏地找到那个纸偶的展台,不由一愣。那纸偶是个明媚的女子, 一头火红的长卷发, 深棕色的眼睛漾着盈盈水光, 鼻翼两侧的雀斑生动而真实。她笑看着台前的观众,温柔又俏皮, 可不知为何,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心口, 仿佛触到了心碎般的哀伤。
纸偶的主人没有署名, 只有一个落款:无名小说家。
落款后还有几行潦草的手写小字。
“从天而降的精灵,
吾爱与缪斯。”
众人都在为那行小字浮想联翩, 安格鲁则皱着眉头望向那纸偶, 怪了, 这到底是活的,还是个死的?那种邪门的感觉再次席卷了他的全身。
白薇没有参加这场法雅盛会, 她安静地待在鸟居,黏在诺兰身边。
诺兰确实没有消失,也没有失去生命,但他变得嗜睡。近来他的嗜睡症越发严重,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白薇守在床边,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生怕他睡得太香,一不小心忘了醒来。
晌午过后,诺兰睁开眼便看到了白薇通红的眼睛,不用想便知道她又熬了个通宵。他自知劝她不动,但又无可奈何,火种源源不断地汲取他的能量,虽然他体内的能量可以再生,但再生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火种吸食的速度。
这确实是个令人头疼的无底洞。
诺兰摸了摸小猫儿的脑袋,叹道:“你这样,我心里难受。”
白薇趴在床沿,扯住他的小指头:“我会想办法。”
“把自己熬成猫头鹰,这样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白薇弯了弯眉眼,爬上床榻,挤到他怀里:“你难得醒来,陪我说说话。”
“想听什么?”诺兰笑了起来,将她揽进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胸膛。
白薇嗔了他一眼:“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诺兰从善如流道:“我们种的番茄怎么样了?”
“结出果子了,再过几天就能收成,多亏鸟居日夜不停地对那小苗儿释放能量。黑莓的草莓还没长好,明显比我们的番茄慢了许多,它生气了好几天。”
说罢,她轻笑了两声,接着又想到一事,“不知安格鲁能不能拔得头筹,我可押了他赢呢。”
她说了许久,身后却静悄悄的。
“诺兰?”她轻声唤道。
诺兰已阖上眼,又睡着了。
白薇早已习惯,于是将他放平,细心地掖上了薄薄的被角。
霍尔不止一次敲响了鸟居的窗框,他始终不相信奎茵的死因竟如此苍白。
“凶手怎么就死了?”霍尔显然已熬了好几宿,“连贝恩也不知所踪,这让我怎么结案?”
白薇淡道:“像以往涉及霍克里奇街的案子那样结案就好。”
霍尔大为光火:“那我折腾这一圈又是为了什么?”
“那么你打算把所有涉事的女巫都抓起来么?”白薇反问。不止女巫,连黑魔法师也牵扯其中,这不是人类警探能应付得了的。
霍尔一时语塞,只得恨恨地以拳砸墙。
“但也并非全无好事。”白薇又道,“我想,明年的法雅节不会再有图腾标记出现。”
卢克坐在桌边,听完了二人的对话,他看着这几个月来收集的线索,以及满墙的资料剪报和人物关系图谱,终是暗自叹了口气。很多时候,真相不得不被掩埋,但愿如白薇所言,来年的法雅节不会再有冤魂。
***
与法雅盛会仅一河之隔的多伦钟明显冷清了许多。
路易独自靠坐在钟楼顶端的石窗上,眺望着苔姆仕河畔的法雅盛会。那里很热闹,远远地就能嗅到欢快的气息,那是独属于人间烟火的味道。
骷髅猎犬蹭到了路易脚边,低低地叫唤了两声。小丑的死亡并未给它带来阴影,它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新主人。
路易低头望向骷髅猎犬,他对这头猎犬并不了解,只听说它生前是一头纯正的寻血猎犬。小丑曾与它做过交易,并于它死后取走了它的头颅。
路易并不知道那个交易是什么,但不妨碍他想亲近这头猎犬。
他从小就喜欢小动物,天生就对动物的情绪尤为敏感。他俯下身,摸了摸骷髅猎犬的脑袋,尝试着与它建立联系。
半晌后,路易轻声道:“原来你叫布鲁斯。”
骷髅猎犬微一顿,接着疯狂地摇起了尾巴,兴奋地来回跑了两圈。
路易笑了起来:“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名字。”
“布鲁斯。”
猎犬凑了过来,亲昵地舔了舔路易的掌心。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说话?”路易收起了笑意,望向空无一人的厅堂。
昏暗的钟楼中逐渐显现了格兰的身影。
“小子,你不怕我取代你的位置么?”格兰笑眯眯地说,“就算我的躯体毁掉了,但取你性命依旧易如反掌。”
“你想么?”路易平静地反问。
格兰一愣,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确实是个被低估了的守钟人。”
“你今天来找我,是要做什么?”路易拍了拍布鲁斯的脑袋,让它自去玩耍,“是要给我什么忠告吗,就像你给伊莱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