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这绝对是薇,一样凶。”黑鸟哼哼唧唧地爬起来,还没站稳, 又被一爪子拍回了地面。
阿方索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我们得找个地方落脚。”阿方索说。
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鹦鹉小铺被守备军拆毁了大半,又经过涅槃火的洗礼, 早已千疮百孔, 无法避雨了。
“那怎么办?”黑鸟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 满地破碎的石墙瓦砾和鸟笼残骸无不昭示着它的家已毁于一旦。
“嘘……”阿方索压低嗓子,“有人来了。”
一道高个的身影撑着伞沿着石板路向这里走来。
厚厚的雨幕朦胧了来人的轮廓, 一时无法分辨来的到底是敌是友。
黑鸟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乖觉地闭上了嘴。
不一会儿, 那人走到了近前。
暴雨一点也没淋湿来人的亚麻色长发, 素色的长袍也半点未被沾湿。他微微勾着背, 垂头望着蜷缩在墙边的一人一猫一鸟。
“好可怜。”他悠悠地吐出一口气。
白薇万万没想到, 来的竟是千面。这个行踪诡谲的家伙仿佛嗅到了什么, 居然冒着大雨赶来此处。
无论千面想要什么, 眼下都不是好时机。
她下意识绷紧了神经,只要千面对阿方索出手, 她便再次放出涅槃火。
千面似乎察觉到了白薇的敌意,单手撑伞,摆出了投降的姿势:“放松,我没有恶意。”
“听闻花鸟市集的地火烧起来了,我便想来看一看。”千面说,“本想着这么大的雨,地火不应该烧起来,奈何看到地火的人不止一个两个,总不至于一群人都眼花了。”
阿方索靠着仅剩的半面墙,问:“是王宫里的那位派你来的么?”
“当然不是,”千面笑了起来,“他这会儿可没空管这个事,毕竟他的守备军统领很快就要向他呈上两具碎骨,够他头疼一阵子了。”
白薇蹙眉。贝里恩凿墙,挖出尸骨,还未来得及返回王宫,千面已知晓了一切,那么眼下,千面是不是也看穿了阿方索的身份?
千面绕着鹦鹉小铺转了转,轻轻地“咦”了一声。
“竟不是地火。”他似是很惊讶,“这里没有地火烧过的痕迹。”
白薇不明白什么是地火烧过的痕迹,但她敏锐地感觉到身边的阿方索在听到这句话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那是什么呢?”千面目露困惑,“那么多双眼睛看到了大火,应该不作假。那么还有什么火是雨浇不灭的?”
千面似是想到了什么,径直走向阿方索,伸手就要捉他怀中的白猫:“是不是你?”
阿方索皱眉,一把挡开了千面,条件反射地搂紧了怀中的白猫。
“干什么?”少年的眼里多了些戾气。
千面看着阿方索和白猫,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半晌后,千面弯下腰看向阿方索:“地火不能随便乱烧,每烧一次,外溢的力量会对这里的人和物产生影响,逐渐改造他们,让他们变得不再像自己。”
这番话说得没头没尾,阿方索抿着唇,显然没听懂。
白薇心下大震。千面对地火的描述,更加确认了厄尔蒂斯出现的地火就是她苦苦找寻的火种——火种的能量促成了数次魔法大爆发和无数动植物与静物的觉醒。
千面继续道:“必须控制好地火,如果厄尔蒂斯真的被地火焚毁,那么这个世界就要失控了。”
“他们会拥有和常人不一样的能力和特性,逐渐形成新的群体,而这个群体和现存的群体必然产生矛盾。在达成平衡之前,你们的处境会很糟糕。”
阿方索淡道:“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知道地火在哪里。”
千面笑了起来:“只是提个醒,没别的意思。毕竟有人预言地火将焚毁整个厄尔蒂斯,做出这个预言的人,未免草率了些。”顿了顿,他又道,“就算自己不想活,舍得这只小猫受苦么?”
阿方索漠然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纹。
白薇瞪向千面,狠狠龇了龇牙。
“哎呀,好凶。”千面捂住胸口。
说话间,雨渐渐小了,约莫再过一会儿,乌云便要散了。
千面直起了身,拍了拍外套上并不存在的水珠,状似无意地问道:“这里不安全,要不要跟我走?”
阿方索沉默片刻,问:“去哪里?”
千面勾了勾唇:“王宫。”
王宫,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也是一个新的牢笼。
白薇侧头看向阿方索,他正在思考这个提议,浅碧色的眸子里微微起了波澜。
不知是不是风在作祟,墙面上的藤条似乎再度回笼了生机,蠢蠢欲动地想要将阿方索拉回来,然而只不过片刻功夫,那些藤条便安静了。
“好。”阿方索说,“我跟你去王宫。”
千面听罢,从袍子里掏出一张巴掌大的纸片,往空中一丢。那纸片竟不怕水,迎风便长,很快膨胀成了一辆马车。
“我的表亲来王城拜访,自然不能怠慢。”千面微微躬身,拉开了马车的车门,“表亲先生,请。”
阿方索抱着白薇,登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