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还没摸清楚血族的来历,但根据以往血疫爆发的情况来看,人类异变为血族与地火脱不开关系。地火可以烧死他们,也可以塑造他们。”
白薇回到房间时,阿方索仍在熟睡。他蜷缩在小榻上,眉目舒展,呼吸匀长。
她跪坐在小榻前,想起了千面离开前的叮嘱。
“必须保护好他,他掌握着地火。若地火失控,整个厄尔蒂斯乃至整片大陆都将面临不可挽回的境地。”
千面口中不可挽回的境地,白薇已在迷宫外的世界里亲历了。动物、植物、静物在火种的催化下逐渐觉醒,有了自己的意识,巫师、黑魔法师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族裔慢慢崛起,人类却并未因此灭绝,各个种族之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她该怎么做?她只想取走一蓬火种,仅此而已。
“薇?”阿方索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好些了吗?”白薇轻声问。
阿方索愣了愣,意识逐渐清明,他下意识坐起来就要找他的面具。
白薇按住了他的手,“只我们在的时候就不用戴面具了。”劣质的金属面具只会阻碍他的伤口愈合。
阿方索自嘲:“很吓人吧?”
白薇挑眉:“你忘了,是谁把你从火堆里背出来的?”那个时候的他比现在狰狞百倍。
阿方索笑了起来:“你胆子很大。”
白薇也笑了。
“会好起来。”她看着他的眼睛,“会越来越好。”
“好。”少年说。
千面离开前,嘱咐他们不要踏出房门。白薇明白千面的用意,只要她与阿方索在他近前,他就能保障他们的安全,所以他才千方百计地将他们带回了王宫。
只千面这一去,却仿佛失去了音讯。白薇从日出等到日落,也没见他回来。
王宫里依旧乱糟糟的,但骚乱一次也未波及到他们门前。
白薇想化作白猫出去探一探,然而她又不放心将阿方索一个人留在这里。
黑鸟焦灼地在房间里蹦来蹦去:“我们该不会反而被困在这里了吧?外面到底怎么样了?”
白薇盯着黑鸟,忽而灵光一闪:“不如你出去看看?”
黑鸟呆了呆:“我可以出去吗?”
白薇心内有了主意:“你趁着夜色,飞出去看看,作我的眼睛。”
黑鸟挠头:“怎样才能成为你的眼睛?”
白薇回忆起诺兰曾经同她解释过的,“眼睛”的制作方法。这个方法被诺兰称为黑魔法,但眼下似乎只有这个办法了。
但很快,她又犹豫了起来。如果失败了呢?路易在成功地造出“眼睛”之前,曾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她可不能失败,失败意味着黑鸟将丧命。
“算了。”白薇当即放弃。
“要怎么做?”黑鸟却蹦到了白薇跟前,仰着头看她,“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白薇简要地说了方法。
黑鸟沉吟片刻,蹦上了白薇的肩头:“那这样呢?”
黑鸟靠近的刹那,白薇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剥离了出来,晃晃悠悠地进入了黑鸟的眼睛。
“不如这样,我带走你的一瓣魂魄,你同我一道出去看看,你看行不行?”
白薇惊愕极了:“你……”
黑鸟舔舔爪子,不无得意道:“不要小瞧我嘛,等我再大一点,就能吞噬魂魄了。”
“我走啦!”黑鸟拍拍翅膀,飞上了窗台。
白薇回过神,掩去眼中的复杂之色,笑道:“那我的魂魄就拜托你了,可别弄丢了啊。”
“啰嗦!”夜空中传来小鸟儿不耐烦的声音。
这是白薇第一次将自己的魂魄剥离出来,她凝神感应,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随着黑鸟的轨迹来到了夜空之中,甚至隐隐地,她感受到了夜风拂面的凉意。
如此新奇的体验。
白薇下意识地抚上了颈间的吊坠,那里安放着诺兰四分之一神魂,不知以往诺兰感应神魂时,是否与她此时的体验一样。
从夜空俯瞰,整个王宫尽收眼底。
白薇闭上了眼睛,专心地感应附在黑鸟眼睛上的那瓣神魂。
王宫错综复杂的长廊中,守备军扛着一个又一个人形麻袋急匆匆地前往同一个方向。侍女捧着一盆盆热水,又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怎会有这么多被血族袭击的人?”白薇觉得不太对劲,王宫中得蛰伏着多少个血族,才能制造出这样大的动静?
黑鸟咂舌:“王宫的大门已经关死了。”
王宫被封锁,王城内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黑鸟飞出了楼宇,落在宫墙的石墩上。王城内,夜市正热闹,人来人往,一片祥和,与宫墙内的兵荒马乱仿佛两个世界。
看来这次的血疫确实是从王宫内部蔓延的。
“现在我们去哪儿?”黑鸟问。
“先跟着侍女。”白薇说。
黑鸟超侍女涌去的方向飞去。
飞得越近,越叫白薇心惊。侍女们端进去的是水,端出来的却是血。
那一盆盆血水的源头,是帝王的寝宫。
黑鸟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寝宫的窗台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