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蹙眉,他的双腿显然无法行走,身上的伤也未痊愈,为何这么急迫地操控傀儡发起攻击?
她径直走过去,蹲下身,一把捏住费舍尔的下巴,将他的脸掰了过来。男人毫无招架之力,竟未挣脱她的桎梏。
待看清白薇的脸,他缓缓笑了起来:“原来是你。”
“小贼。”他吐出一口血沫,竟精准地回忆起了他们不太愉快的第一次碰面。
白薇一点也未被激怒,只皱眉看着眼前这张脸。他依然顶着贝里恩的脸,与记忆中的那位吸血贵族毫不相干。于是白薇用力扯住男人的脸颊,扯了半天,竟纹丝不动,这家伙脸上没有人皮面具?
“你原本就长这样?”白薇皱眉。
费舍尔愣了愣,继而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你该不会听信了千面的鬼话,认为我是血疫的始作俑者吧?”
白薇心下一惊。
“或者说,你确定你见到的千面,是真正的千面?”
白薇捏开男人的嘴,他的口腔里没有血族的獠牙。他身上的伤口也未见自动愈合的迹象,眼前这具躯体分明只属于普通人类。不仅如此,哪怕人皮面具能作假,眼瞳的颜色也难以作伪。她印象中的费舍尔有着妖冶的红棕色瞳仁,而这人的瞳色却是寻常可见的深棕色。
无论迷宫中的世界与现实世界是否同一,眼前此人都不太可能是费舍尔。
男人偏了偏头,露出了一侧脖颈:“我也是受害者。”脖颈上,赫然两个血洞,正是血族啃噬留下的痕迹。
“我就是贝里恩。”男人冷笑,“当年王后与费舍尔私通诞下一子,帝王大怒,失控弄死了王后。费舍尔挟持王后的尸体叛逃出城,帝王命我前往捉拿。当年围剿之时,整支守备军几乎全军覆没,若不是那场大火将费舍尔烧死,我也难逃一劫。只是混乱中,王后的尸体不知所踪。未免帝王怪罪,我带回了一具与王后相仿的焦尸,可没想到还没等我上报帝王,便传来王后回到王宫的消息。”
“明明已经咽气的人,怎么可能又活生生地回来?!帝王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视而不见罢了。”
白薇越听越心惊,若眼前此人所言非虚,那么意味着,当年围剿时费舍尔已成功转化了王后。
到底是千面扮成了王后,还是王后伪装成了千面?
“我被咬了,反正活不成了,就算活下来也是人不人鬼不鬼。”男人冷笑,“不管你信或不信,王后才是血疫的源头!”
白薇心道不好,想要离开,却发现双脚动弹不得。
粘稠的暗红色液体从石板地四面淌来,那液体如有生命,仿佛一双双血手,把地面上的一切狠狠拽入猩红地狱。
男人的断腿已被液体淹没半截,他癫狂地笑了起来:“来啊,一起死啊,没想到竟还有人作伴。”
***
客房内,阿方索捧着奄奄一息的黑鸟,一时手足无措。
“你能救它么?”他求助地看向被涅槃火隔开的千面,黑鸟伤得太重,寻常草药可能起不了太大作用。
原本阖上眼的小鸟儿在听到阿方索的话后,竟猛地痉挛起来,嘴角开开合合,不知说些什么。
黑鸟的声音几不可闻,但阿方索敏锐地捕捉到了。
“跑,快跑……”它气若游丝道。
现在他们已身处客房内,暂时安全了,为什么黑鸟还要提醒他“跑”?
阿方索正狐疑,便听千面道:“你把它给我看看。”
话音刚落,阿方索掌心的黑鸟痉挛得更厉害了。
阿方索动作一顿,不动声色道:“它伤得太重,不好移动。”
千面也不勉强,只建议道:“不如你试试你体内的东西?它如果能帮助你痊愈,或许也能救这小鸟的性命。”
千面口中的“东西”,必然是指地火了。
然而放出地火,可能面临更加失控的场面。
阿方索垂下了眼:“我没听明白。”
千面耐心地说:“你也不必担心控制不住,我在这里,不会让你失控。”
半晌后,他又补充:“况且,地火可能还能帮助你的伙伴。她这会儿应该正与那些感染血疫的怪物厮打在一起,费舍尔也不是好对付的,她需要你的帮助。”
“这样吗?”阿方索望向千面,浅碧色的眼瞳中满是疑惑,“可是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先前你劝我不要轻易放出地火。”
千面好整以暇道:“我先前怎么说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们需要度过这个难关。”
阿方索将止血的草药抹在黑鸟伤口处,又用绷带将伤口仔细地裹住,就像白薇给他包扎那样。
“你若不帮她,莫非还要指望她杀光外头的傀儡,再回来救你?”千面的语气温和极了,“你应该也想帮一帮她,对吗?”
阿方索垂着头给黑鸟止血包扎,闻言忽而道:“你很着急么?”
千面闻言一愣。
“她为什么要回来救我,”阿方索又道,“我在这里不安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