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院有一句非常官方且正确的话,南歌子和南歌子的视频要分开。但普通人尚且做不到,核子更没有办法。
虽然核子是被死亡和压力筛选过的一批人,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冷静地分割二者,他们被苛求的地方不在这里。
甚至于在坠入黑暗的恐惧依旧如影下,情绪压得越狠,反弹得就越厉害,他们的爱恨绝对会比普通人更极端。哪怕是苏玉良,都无法说清自己消灭诡异的时候是否会有畅快感,他们大多可都是人形。
核子身上的同一种限制,使得他们更适合相互陪伴,但这样往往又将对方拖入深渊。如同两个长满不同菌种的培养基,敞口凑在一起,只能为彼此的情绪提供营养,腐烂得更快一点。只是单独呆着,又是另一道深渊。
总之,有关核的一切都是压抑且沉默的,直到有人笑了出来,然后开始给所有谜题写答案。
其实这带给旁观者的第一反应是恐怖。核子们感官上对于异常的敏锐,会使听到这些的自己感到难受,但他们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求生的本能让肌体这样做。而一边让人最开始感受到痛,一边又让人忍不住靠近的存在,往往容易上瘾。
所有的视频中都有南歌子,这不是一个主讲人在背后讲述一切记录片,这是以南歌子的视角展开的故事,后者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众人,她的存在。
现在南歌子真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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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平复下来后,苏玉良将自己的见闻全部说出,这下轮到听到的人无法平复。
苏玉良遇见了南歌子,苏玉良关于南歌子的记忆被部分屏蔽……南歌子到底是怎样特殊的存在?核的手段已经直接作用于记忆了吗?
“简直像第五类接触。”有人喃喃道,话语里有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第五类接触指代人类与外星人的双边接触,一般用于科幻概念。用在这里听起来十分怪异,却引起了很多听者的共鸣。
南歌子的游戏视频里行动的是建模,建模可以靠键盘操控,而人永远不知道按键盘的是什么生物。或许南歌子真的只是一位玩家,看到的和她玩到的别无两样,无论知不知道内情,她用“玩游戏”来形容,都不算有错。
至于为什么是游戏——人类乃至宇宙文明是高等生物的培养皿,这一悲观猜想在研究院里从来不是边缘观点。为了弄明白自身,核子们诉诸宗教、科学、哲学各个理论,试图找到解释,也数次碰壁。
于是他们明白了为什么苦难滋生崇拜和信仰,因为自身无力改变,只能向外求助,相信除自己以外的其他存在。
而苏玉良却认为她存在于人群中,她虽不记得脸,但却能描述出自己当时的感觉:“她很年轻,妹妹,或者女儿。”
记录员一愣:“玉良,你也才三十几。”
而研究员也意识到这个词不合适,不是因为年龄,而是有些冒犯。而她又如何能描述南歌子出现时,那种被无忧无虑本身触碰到,又想维护这种无忧无虑的感受?
她很想为南歌子做些什么,其实能很轻易看出来,后者并不需要。
苏玉良转移了话题:“南歌子熟知人类的伦理框架,并且是高等教育的受益者。她的社会化程度很高,在愿意的情况下,会遵守所有约定俗成的规则。”
“她是人类。”研究员语调坚定,似乎也在说服着自己:“她可以是人类。”
在周延到达前,询问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苏玉良的经历已经梳理得差不多,但有关于南歌子的描述进展不大。
越是深入,听者和讲述者越是对自己正在拼凑着南歌子这件事感到恐惧,对话几次进行不下去。南歌子的面容都被封锁了,他们真的有权利深挖下去吗?
周延进入房间时,气氛低迷到可怕。
“介意简单告诉我都记录了什么?”他拉来椅子,加入了众人围起来的圈中。此刻左右两边的研究员往旁边移了移椅子,轮子在地面上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周棋成揉了揉太阳穴:“我建议你从头听。”
记录员罕见地露出疲态,从前一天背下古文观止也没让她这么难捱。
周延摆出从头听的姿态,苏玉良突然说:“她也有坐在椅子上移动的动作。”
研究员似乎又听见了轮子滚动的声音,离开,又靠近。
“谁?”男子此刻语调沉稳,回应他的是一双苏玉良复杂的眼睛,他的副部长情绪从未这么外露过。
“南歌子。”她说。
周棋成动作改成按压眉心,而周延张了张嘴,没发出一点声音。
“是什么核?”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一切,低声问,像是不想惊动什么。
“合心公司。”
“……”
核研部的部长躺在靠背上,苦笑:“怎么没给我遇上。”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他们这些人死得真干净,一点灰烬都没能留下。
周延能够预料得到,联系南歌子,无论核内还是核外,成为继宗教、外星文明这一堆“乱七八糟”东西后,研究院内核子的又一找寻的答案。并且这个答案更加具有引诱力,因为仅是听到苏玉良这短短几句话,他就已经生起了无限的悲哀、希望与幻想。
人类因自身无力而不得不求诸某种□□的幻想——但愿我不要信上邪教。周延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吐出一口气:“我去联系亚洲区总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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