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务正业的混账东西,竟然惦记着从前那些龌龊事!”
成祯帝喜欢听京畿坊间乐事,秦王便投其所好,经常整理一些民间小小事讲与他听。本来不至于连京畿十八坊的事都拿出来说,但偏偏近来秦王翻出来一件旧事:一年前百鸢阁紫鸢姑娘设下围棋局、还吸引了三位皇室子弟去破局,破不了还惹得三人大打出手,闹了笑话。
秦王将这乐子讲了,成祯帝自然追问三位不自爱的皇室子弟身份,秦王就坡下驴,将穆谚、穆谦和穆诀三人卖了,卖完后还装模作样的求了几句情,无外乎从前的事都过去了,请陛下莫要生气,当心龙体云云。
如今穆诀已逝,穆谚已然离京,秦王针对的是谁不言而喻。
穆谦不傻,见成祯帝恼了,心中松了一口气,被误会不务正业,好过营私结党强,更何况他早年本就是个纨绔子弟,这事也能说得过去。穆谦假模假样的跪下,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父皇恕罪,儿臣不敢了,黎先生这些日子一边教儿子下棋,一边也在劝着儿子莫要流连花街柳巷。”
“还算识大体。”成祯帝闻言,点了点头,“朕瞧着他也是个直言敢谏的,在你府上这些时日,倒没参你什么,看来你比之前长进了不少,起来吧。”
“谢父皇。”穆谦闻言,松了一口气,赶忙站起来。
“你晋王府家大业大,想来一处宅邸对你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你既伤了人,就赔人家一处宅邸吧。”成祯帝说罢,迈步向前走去。
穆谦在回京畿的路上,做了一路思想工作,才说动黎至清入住晋王府,回了京畿,又与肖珏斗智斗勇,还不惜闹到了喻氏面前,如今哪能这么痛快的让人搬出去,立马跟成祯帝打起太极来。
“父皇,儿臣哪有您说得这么有钱?再说了,晋王府有这么多空置的院子,放在那儿也是浪费,何必单独再置个住处。”
成祯帝驻足,回头瞪他一眼,斥道:“还敢哭穷,你从前逛窑子倒是有钱!穆谦,朕警告你,要是日后再敢去那种地方,朕打断你的腿!还有,将朝廷命官拘在府里,成何体统,还不快把人放出去!”
第125章 和谈
穆谦本来还想辩两句,眼见着成祯帝火气上来了,穆谦不敢随意接话,斟酌之际往里日沉默寡言的肖珏开口了,“至清是谏官,纵使殿下不拘小节,还是得顾念着他的清誉。”
一句话让穆谦闭了嘴。
穆谦心道,好你个肖珏,果然还惦记着黎至清,亏得本王方才还替你圆场,没想到你反手就插本王一刀!
见穆谦不吭气了,成祯帝在殿外也走了许久,转了个方向,回身向着暖阁走去,边走还朝着穆谦摆了摆手,“你来,朕有话同你说。”
刚走出去两步,成祯帝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瞥了一眼正在攀谈的二人,对着肖珏吩咐道:“等他们聊完,把人也喊到暖阁去。”
肖珏在殿前司有些年头,很能领会上意,既然是等聊完,显然这会子把人直接带过去定然不方便,肖珏识时务地留在的原地,远远地瞧着那两人攀谈。
暖阁一般为朝后议事所用,成祯帝日常也在此处批折子,从前穆谦从不来,这趟回了京畿,总共没来几次,还有两次不太美好的罚跪记忆,是以一听暖阁,穆谦就在心里犯嘀咕。
暖阁内地龙烧得很旺,刚一入内,一股暖流朝着穆谦迎面扑来,瞬间驱赶了周身的寒气。穆谦搭眼一看,太子穆诚、秦王穆诣、同平章事林弘济、参知政事肖道远、枢密使谢峻都已经在此处候着了。
穆谦进门才明白这是让他参加朝后议政来了,十八年来这还是第一遭。
穆诣极有眼力见儿,见成祯帝进门,赶忙伺候着他脱了大氅,又将黄中泡好的茶接过来放在成祯帝手边,一副二十四孝好儿子的模样,很是殷勤。
“胡旗和谈的公函,众卿都瞧过了。”成祯帝坐在榻边,靠在软垫上,端起手边的茶杯呷了一口,“可有什么想法?”
此次和谈由枢密院主理,政事堂从旁策应,如今结果显然是两方共同议定的,是以三个林、肖、谢三个老狐狸皆闭口不言,算作默认。
穆诚乃是太子,既然无人表态,他只得一马当先,斟酌着言辞道:
“和谈之后互放被俘将领,有先例可循,算是合情合理。胡旗派公主和亲,反正是他们的公主嫁过来,这门亲事我大成也接得住,无伤大雅。岁币嘛,既然他们都决定让公主和亲了,我泱泱大成也不能小气。”
穆谦听明白了,罗里吧嗦一通,就两个字,穆诚这孙子没意见。
成祯帝笑了笑,未置可否,把茶杯往小几上一放,“肖卿怎么看?”
和谈之事肖瑜没参与,肖道远在行宫伴驾,肖家也是近日才知此结果,肖道远本觉得有些不妥,奈何此事已经过了林弘济,他再置喙不太合适。如今直接被成祯帝殿门,叹了口气,语带无奈道:
“虽康成之盟后,岁币之数有所减少,但每年仍为一笔不小开支,今年又逢水患和时疫,岁币照旧怕会让百姓不堪重负。”
成祯帝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投向穆谦,“你呢?”
事涉北境,穆谦没了促狭之心,正色道:“旁的也就罢了,但岁币一事,儿臣不敢苟同,我大成将士因着这场大战伤亡惨重,北境尸横遍野白骨成山,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军粮饷银更是掏空了国库,大成赢这场仗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就这样还要给他们岁币?儿臣没找他们讨岁币已是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