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送阿衍去肖相处,您猜我瞧见谁了?”
“黎成瑾。”黎豫连头都没抬,继续忙着笔下的公文,“许是还有雁之,要不然哪至于给你气成这样。”
“正是!方才两人去行馆寻肖相,直接被人从行馆中丢了出来,摔了个鼻青脸肿,看着就让人解气!”卓济不愿提黎贝玉替黎晗算计自己,只得把黎贝玉的糗事说出来算是替自己出气。
“呵!”黎豫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从前就听先生说,肖相年轻时为人处世不拘一格,没想到这个年纪了竟还这样。”
“还是咱们肖相跟主君一条心!”
黎豫闻言停笔,“是我嘱咐肖相不要见黎成瑾的!”
卓济没想到还有这一茬,“您早知道他会去找肖相?”
“不仅他会去找肖相,这一两日肯定还会来咱们这儿。”黎豫想了想,似是拿定了主意一般,决定还是放他一马,叹息一声:“这次,人我就不见了,你让雁之想法子应付着便是。”
第280章 终章(20)
天刚擦黑,肖道远正用着晚膳时,行馆又收到了一张拜帖,被侍卫小心翼翼地送到了肖道远房中。
肖道远今天被黎贝玉摆了一道,本就不痛快,此刻连头都没抬,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气道:
“没完了是不是!”
随侍的肖意赶忙从行馆侍卫手中接过拜帖,自行打开看了看,又见肖道远丝毫没有要理会的意思,开口劝道:
“相爷,还是请进来见一见吧,这次又是主君身边的近臣,寒大统领。”
寒英?他来作甚?
肖道远虽然疑惑着,还是让肖意去请人进来。无他,黎豫身边这几个亲近的,就寒英素日里沉默寡言,也不爱多管闲事,以他这样的性子能登门拜见,多半是黎豫吩咐了差事。
肖道远饮茶漱口的间隙,寒英已经进了房内,他今日并未穿轻铠,一身便装显得整个人柔和了许多,手里还提了个食盒。寒英后面跟了一个身披斗篷的人,因着帽子遮挡,瞧不出样貌。
“相爷,叨扰了。”寒英朝着肖道远颔首示意,而后便径直走到那斗篷之人身后。
待那人将帽子摘下,从寒英手中接过食盒,亲手递给肖道远,才笑道:
“这鱼是犬子亲自钓的,知道伯父在用晚膳,给您添个菜,权当是犬子的束脩了。”
面前之人,正是黎豫。
肖道远没想到黎豫这会子能亲自过来,接过食盒,有些哭笑不得的招呼他落座,“主君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差人来唤一声,老夫过去便是。”
寒英伺候黎豫脱了斗篷后便在他身边站定,不再言语。
黎豫笑得人畜无害,如今他虽手握天下,到底尚未登基,因着肖瑜那层关系,他在肖道远面前一直以晚辈姿态自处,笑道:
“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怕犬子顽劣不服管束,特来与伯父交心的。这自然得我这当爹的亲自来,总不能劳动您跑一趟。”
肖道远一听,竟是为了这个。
这几日他带着黎衍,总觉得这小娃儿怨气颇大,整日里苦大仇深的,他仔细瞧过,小黎衍对旁人也不这样,只每每来读书时才如此,肖道远再蠢也明白这娃是冲自己耍脾气呢!好在这孩子在课业上从不马虎,肖道远也懒得同一个小孩子计较,只寻思着找个机会探寻一二,没想到黎豫竟然亲自上门了。
“主君放心,小公子聪慧过人,他既已拜入瑜儿门下,老夫定当倾囊相授。”
黎豫点了点头,又道:“这孩子命苦,自幼失了双亲,未能寻个启蒙的好先生,我对他也未尽教养之责。从前在西境时,这孩子与我极为亲近,先时我未同他商量,便自作主张将人送来了伯父这里,这孩子心中肯定有怨,此番都是我对不住他,纵使他行止无状些,也不能全怪他。不过,我定会好好开导,还望伯父看在他年幼,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肖道远听了这话啧啧称奇,一来寻常人家给家中子弟换个西席,也没有一定要同子孙商议的道理,二来有些感慨,父母之爱子常怀亏欠之意,黎豫能放任黎衍带了只熊瞎子来南境胡闹,足见宠溺,就这还觉得是自己对不住黎衍。
又黎豫一脸怅惘之色,知他此番并非惺惺作态,肖道远笑道:
“小孩子罢了,老夫岂能真同他计较,主君且放宽心,不出十日,老夫定让小公子心悦诚服。”
黎豫闻言一喜,知道肖道远并不介怀黎衍这些日子的无礼,这才放下心来,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故将姿态放得极低,拱手一礼,“既如此,晚辈还有个不情之请。”
这倒是把肖道远吓了一跳,普天皆知,京畿早已在筹备黎豫的登基大典了,眼前之人距离登顶人极只一步之遥。他可以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来,自己要想在新朝保住肖家,可万万不能当真,赶忙起身避开,不受他这一礼,然后将他手臂拖住,忙道:
“主君折煞老夫了,有事您尽管吩咐便是!为君尽忠乃臣属的本分。”
“这非君上对臣属的吩咐,而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恩师的请托,您当得这一礼。”黎豫说完,执意将这一揖礼做到底。
肖道远拗不过,只得依着他。
黎豫行完大礼,这才道:“这一两年间,可否劳烦伯父多教犬子些自我保全之道。”
肖道远闻言有些诧异,黎豫无妻房无子嗣,这些日子各地世家已经明里暗里多次表示要送家中贵女来给他充实后宫,均被黎豫一口拒绝,还说出了“黎衍乃黎某唯一后嗣”的话来表明的态度:待黎豫驾鹤,黎衍就是他唯一的继承人。这样的身份,无兄弟阋墙之祸,要什么自保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