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我那日离得远,虽然没怎么看清,但最后两位神君抱在一起生死相依的画面,甚是感人!”修士一拍桌,笃定道,“我猜他们肯定是情同手足的挚友!”
“……”
坐在隔壁酒桌的红衣青年闻言差点一个趔趄,摔下凳去。
好在他旁边的黑衣修士眼疾手快,面无表情托住了他的后腰,将他往身边拢了拢。
那修士还在喋喋不休,引得四周听众连连惊叹。
待众人散去,他志得意满拿起空了的酒壶,刚准备喊小二,旁边伸来一只莹白的手,将一壶好酒放在他桌上。
修士顺势看去,被那青年分外灵动的桃花眼闪了闪神,讷讷道:“呃,多谢这位道友,敢问道友尊姓大名?”
青年笑了笑,桃花眼弯起:“无名无姓,不值一提。”
说完便站起了身,先前的黑衣修士早已等候在旁,两人临走前,那红衣青年面带狡黠,悄悄凑过来说道:“我倒觉得那二位神君像一双璧人,瞧着甚是般配。”
修士一愣,跟着琢磨半天,发现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他刚想问对方当日是不是也在泽鹿崖上,抬眼时面前早没了那两人的身影。
宋溪亭在路边买了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笑。
“那么开心?”陈争渡有点无奈地看着他。
“怎么会?道侣变道友,我难过都来不及呢!”宋溪亭说着难过,嘴角却微微上翘,随手把吃了一半的糖葫芦递给陈争渡。
陈争渡习以为常接过,又跟着宋溪亭逛了好几个地方。
买完东西,两人登上泽鹿崖。
曾经的寺庙早已不在,只剩下一株枝干粗壮的菩提树,树荫如盖,随着山风簌簌拂动。
树下分别立了两块无字碑。
宋溪亭熟门熟路走过去,把两坛好酒左右一个放在碑前。
“我和争渡找了好酒才找到这两坛好酒,你们尝尝喜不喜欢?”宋溪亭笑着说道,“前不久我们去三十六重天拜访迦叶,他说因缘际会,让我们不要强求,若是有缘终有一日会再见面。不过我偷偷打听到,其实迦叶也在六道轮回找你——皇叔啊皇叔,你到底在哪里逍遥自在啊?”
那日迦叶完成最后的使命,回归三十六重天。
诸微尘清醒没多久,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之后宋溪亭和陈争渡曾试图在人间找寻过他,始终没有下落,便只能随缘了。
只是在这一天,他们还是会下凡一遭,来泽鹿崖和诸微尘说说话。
至于另一块无字碑,宋溪亭收敛笑容,难得沉默了许久,亲手给石碑擦干净灰尘。
直至今时今日,他对昭玄的感情依旧复杂。
曾经的九州祸端昭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他也在最后关头为了救他牺牲了自己。
而宋溪亭作为既得利者,无法义正言辞地说自己无辜。
这世间最没有资格审判昭玄的大概就是他自己了。
宋溪亭盯着无字碑,最终只能化为一声经久不散的叹息。
山上风寒料峭,宋溪亭没觉得冷,肩头便忽然一热——陈争渡不由分说给宋溪亭披了件裘衣,高大挺拔的身躯站在风口,强势又温柔地替他挡去冷风。
宋溪亭一小截下巴埋进宽大的衣领里,眨了眨眼睛道:“我不冷呀。”
陈争渡:“嗯。”
他嘴上应着,动作却不停,在宋溪亭胸前飞快打了个结。
宋溪亭假模假样咕哝了句,眼底带着分明的笑意,接着色心大起,往陈争渡嘴角亲了亲。
陈争渡垂眸看他,长睫下一双瞳孔格外漆黑,在宋溪亭还没来得及拉开距离前掐着他的腰身往前一带,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就在俩人呼吸渐重时,远处的山路健步如飞走来一个人。
人还没到,声音便先传了过来:“师父师娘!你们好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啊?”
“……”
宋溪亭头往后仰,十分要面子地轻咳一声。
陈争渡则面无表情往王衡的方向瞅了眼。
好在王衡离得远,又是迟钝的一根筋,根本没察觉到异常,在原地激动招手。
“走吧。”宋溪亭牵起陈争渡,“方昊宁好不容易把我们盼回来,这次再不去一趟,他就真要下令把我俩在九州之内的武神庙拆光了!不过说起来,我也确实很久没见兰茵美人了,正好叙个旧。唔……然后剩下的时间我们再去游山玩水,如何?”
陈争渡被他逗得一笑:“好,听你的。”
两人慢悠悠朝下山的路踱去,身侧十指紧扣。
两人无名指上系着一抹鲜艳的红绳在风中飘荡,无论如何飞舞,其中一端始终和对方缠绕在一起。
自此比翼连枝,永生永世,再也无法分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