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素尘仙尊早已练出了一颗水火不侵的心。现在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叫得这么凄厉,甚至盖过了昭阳仙尊的惨叫。
陆言卿堵住耳朵——他才不管,反正他吐舒服了。
此时的陆言卿还不知道,这样一个行为,会让他遭遇到什么让他崩溃的事情。
——不过就算知道,也晚了。
温飞雪控制着紫霄,闭着眼径直朝着无垠海海面直冲下去,带着剑上丁零当啷一堆东西,颇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悲壮。
陆言卿死死勒住温飞雪的大腿,力道之大几乎要把腿间衣物上的水挤干:“师尊我错了——你不要想不开跳海啊——至少你别带着我啊啊啊啊啊!!!”
温飞雪也对着他吼:“你这个挨千刀的小兔崽子——我死也要带着你一起——!!!”
话音还在空中飘荡,素尘仙尊连人带笼,一头扎进了水里。
温飞雪之前给陆言卿和金笼施的法诀还在,陆言卿只能在剑上移动,却不能离开紫霄。
头发被水流向上抓起,发根传来难受的疼。口鼻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捂住,裸露的双眼却被苦咸的海水刺得生疼。眼泪混在海水里,交融得不分彼此。
下一秒,陆言卿又猛地从水里冲出来,湿透的长发水淋淋地黏在脸上,衣服变得沉重。
他还没体验完劫后余生的欢喜,好好呼吸几口鲜活的空气——
“咻”,他又被紫霄重新带进水里,再唰地被拎出来,又被拍进水里,再被提出来……
如此反复,宛如一把被淘洗的青菜。
陆言卿只恨不能当场驾鹤西去。
当然,素尘仙尊心里还是有个度的。
再怎么生气,他总不能当真把他的小徒弟送上西天。
所以,在陆言卿要死不死,半死不活的时候,温飞雪结束了对小青菜的淘洗,悠悠飞上半空。
新鲜的小青菜都被洗蔫巴,变成小白菜了。
对此,素尘仙尊表示:
意犹未尽。
尽管在海水里泡了那么久,温飞雪还是感觉自己身上没洗干净,呕吐物的味道仍然挥之不去。
他没回头观望他师姐的情况,朝前问了一句:“师姐,你怎么样了——”
后方的回答让陆言卿头皮发麻,简直要毛骨悚然:“不怎么样——感觉没洗干净——要不再洗洗——”
陆言卿悄咪咪戳了戳温飞雪的后背,小小声说:“师尊,可不可以不洗了啊~我觉得你身上很干净了,真的。”
温飞雪转过头,恶意满满地冲他微笑:“你猜我身上为什么会有脏东西?你猜是哪个小王八羔子吐的?你再猜那个小兔崽子会被我怎么好好收拾一顿?”
陆言卿倒抽一口冷气。
还好素尘仙尊到底还是有人性的,嘴上逗了陆言卿几句,终究还是没有再去洗洗。
——再洗,他唯一的小徒弟就要翻着白眼,夭折了。
至少等他先找着下一个徒弟再说。
两个落汤鸡挤在一柄剑上,下面还用金笼拖了一个。
本来早就可以到了,但衣服没干,温飞雪又多在无垠海上遛了几圈。
好不容易等到浑身干透,陆言卿声音闷闷的:“师尊,我好像着凉了。”
温飞雪反手在陆言卿结着细小白色晶粒的脑袋上呼了一把,惹得那些盐粒扑朔朔地掉:“进城灌两碗姜汤就好了。”
“我不喝姜汤!辣!我抗议!”陆言卿不干。
温飞雪拍了拍手:“乖,抗议无效。”
武羲插了一嘴:“陆师侄看起来情况不太好,姜还是多放点。师侄放心,我洛隐门不缺这点钱,保管你一碗姜汤灌下去,立马神清气爽,如获新生。”
陆言卿仰头看天,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了肝肠寸断,视死如归。
殷皇朝国都的大门近在眼前,武羲却叫停了温飞雪往前飞的动作:“师弟啊,你看我这样进去多不成体统,你先把我扔在外面,把芊芊接回洛隐门,再回来寻我就好了。”
温飞雪转过头,直视他师姐,“你在说什么屁话”的意思不言自明。
但让她这么进去,也太丢脸了。
“师姐啊——我记得修为到了化神期,好像就会隐身诀了——像你师弟我这种天赋绝伦的人,元婴就会了啊啊啊——”温飞雪一唱三叹,拖出了渔唱三更的韵律。
武羲又红了脸:“……是哦。”
陆言卿:……师尊我要尿了,真的。
并没有一个人想起可以直接打开笼子。
在武羲的强烈要求下,温飞雪往她身上施了个隐身诀,三个人就快快乐乐地进城了。
温飞雪没急着去找殷芊芊,一进城就直奔成衣铺,在掌柜的恭恭敬敬,诚惶诚恐的招待下,买了三件衣裳,又扭头钻进了旁边的客栈。
小二刚才还在看隔壁的热闹,现在大佛就进了自家客栈,吓得两股战战,说话都打结巴:“仙仙仙仙仙尊,您您您您您您打尖还还还还还是住住住店……”
温飞雪把银子拍在柜台上:“住店,来两间上房,打热水送到房里。”
“是是是是是是!”小二点头哈腰。
等温飞雪一行人上了楼,其他小二才开口问他:“你怎么怕成这样?这是素尘仙尊啊,你不认得?”
温飞雪不在,那小二挺直了腰,话也顺畅了:“素尘仙尊?!你不早说,害得我怕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