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主外出。
峰主尽出。
好厉害的谋算!
温飞雪的一颗心被攥紧,渐渐沉入谷底,他张着嘴,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先前所怀的那一丝侥幸被眼前的这一幕彻底打碎——
秦奕,这个万人敬仰的铸玉峰峰主,大乘期修士,是真的想要利用全宗门的气运,襄助自己飞升。
这是他朝夕共处,日夜相对的同门啊,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就为了一次飞升?
就为了飘渺的天道法则之力?
值得吗?
为了这些如水月镜花的东西,他就要去残害一个个真实存在的同门?
就算同门修士并不想要利用这些力量飞升,但是修炼到他这种地步,心里应该很清楚,天道法则之力与雷劫中的力量同源,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轻雷劫对人体的伤害。
尽管雷劫被减轻了,但修士渡雷劫仍然是九死一生。每年死在天道降下的天雷上的人不计其数。
如果再少一份天道法则之力护身呢?
他这是在要他们的命!
他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温飞雪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什么狗屁力挽狂澜,分明是心思恶毒,沽名钓誉之辈!白受了洛隐门这么多年的香火!他们真是瞎了眼!!
察觉到温飞雪情绪的波动,陆言卿的思绪从那个男子身上抽回。他担忧地仰起头,轻轻地摇晃着温飞雪的手,声音软软的,带着担忧:“师尊。你怎么了?”
陆言卿的动作将温飞雪拉回现实,他渐渐平复了急促的呼吸。
是了,这些都过去了。他就算再怎么愤怒,也无法挽回。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脱离这个密境。这样,想将真相大白也好,想修正宗门历史也好。才有了实现的可能。
第38章 连清池(2)
温飞雪冷眼旁观:他倒要看看, 秦奕这个人面兽心之辈,还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连仪带着秦升,站在秦奕面前:“秦奕。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要扔下我们, 自己飞升?”
秦奕微低下头, 看了秦升一眼:“我们商量,你带着孩子做什么?想拿孩子威胁我?小仪,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
被他这么倒打一耙, 连仪咬住下唇,下意识收紧手。
秦升吃痛, 抬起头, 奶声奶气:“娘亲,你抓疼我了。”
连仪急忙卸下手中的力道。抬眸,便对上秦奕似乎万年不变的微笑。
她匆匆别开眼, 觉得难堪。
“你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告诉你秦奕。你要是敢飞升, 就别怪我不让小升认你这个父亲。”这话说出口,连仪自觉失言。可惜覆水难收, 说出口的话, 无论如何也无法更改了。
这场谈判, 她气势已失, 注定达不到目的。再挣扎下去, 只会更加出丑。
何必呢?自讨没趣。
连仪没再说什么, 牵着秦升,转身离去。
秦奕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也没有开口挽留,显然是对连仪的行为早有预料。
连仪虽然是女儿家, 但却没有女儿家那些娇憨情态,她习惯于依靠自己, 纤瘦的脊背永远挺得笔直,像宁折不弯的竹。
她绝不会因为自身情感而行背其义之事。不然,作为他的妻子,洛隐门地位崇高的圣尊之女,阻止他飞升的法子多得是。
但她没有。
她不齿。
可惜,她的傲骨成了别人最好利用的刀刃。
这是谁的错?
错的是连仪吗?
或者说是秦奕?
很难论断,只能说一句人心复杂,宵小难除。
温飞雪眼底寒凉,结着一层化不去的霜。
乌云渐渐汇集在洛隐门主峰上空,遮天蔽日,声势浩大。
紫金色的雷电在其中穿梭,噼啪不绝,酝酿着一场风暴。
天地茫茫,一个颀长人影立于半空,衬着黑沉的天色,身上的白衣越发耀眼夺目,像悲悯世间的神。
连仪坐在房内,望着天边,心中不安愈盛。
大乘期修士的直觉从来不是空穴来风,她索性走出门去,一探究竟。
“轰隆隆——”
第一道天雷悍然劈下。
连仪后背一凉,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浮上心头,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身体里流失。
随着这种感觉的持续,连仪竟然开始止不住的心悸。她极力平复下急促的呼吸,仔细去感受。
再次睁开眼,连仪眼中的慌乱一扫而空,心痛早已麻木,只剩下讽刺。
原来这就是识人不清的后果。
也罢,随他去吧。
丢了那劳什子,她又不是不能继续修炼,扰不了她的事。顶多是不能飞升罢了。
反正她也不想飞升,又在天上看到他虚伪丑恶的嘴脸。
苍生不在天,她何必往天上去?
她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已经失态过两次,没有必要再失态了。
情情爱爱绝不是她生活的全部。
连仪欲转身回房。
“扑通。”不远处,一个弟子突然跪倒在地。
“怎么了?”连仪伸手扶起他。
那弟子困惑地皱眉:“回清止仙尊的话,弟子也不知为何,突然心悸,不自觉就软了腿。”
连仪脸色大变。
清止仙尊素常待人都是温和的,脸上的表情总是从容,带着笃定和自信,让人不自觉安下心。何时露出过这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