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反正历练是不打算历练了。养好了伤,两人也不急着回去,干脆顺着路,慢悠悠地看一看沿途风土人情,红尘俗世。
这个提议是姬淮提出的。
胥清风还震惊了好久。
他师尊可不是喜欢到处走走逛逛的性子。每天做的事,除了修炼还是修炼。
但他师尊更不会开玩笑。恰巧他也喜欢看看这些,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一趟旅程,胥清风发现:他师尊的态度比以往又好上许多。
虽然可能在外人看来还是冷冷淡淡的,胥清风却能很明显地分辨出其中差别。
比方说,他在看到一些不了解的东西时,姬淮会附在他耳边,轻声给他讲解。热气痒痒的,直往耳朵里钻。
再比方说,姬淮摸他头的频率变得更频繁了。修长的五指插入细软的头发里,轻轻地摩挲着头皮。
……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好到甚至胥清风感觉自家师尊有些太奇怪了。
但他看姬淮做完这些事后平静的神情,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由着他师尊去。
第56章 江上清风,山间明月(8)
两人就这么一路看着风土人情, 回了栖痕山。
胥清风照旧去修炼。他们栖痕山不说别的,灵气的充裕度是要远远大于市井街镇,甚至有一些仙门大宗。
姬淮修为已臻极致, 寻常的修炼对他无所助益, 眼下要等待一个机缘,修为才能进一步攀升。
他也不急着去寻那个机缘。
胥清风现在的字写得极为好看,笔力遒劲, 劲瘦如竹。
但他还是保持了一月一次的到师尊书房里练字的习惯。
一为练字,二为静心。
再说, 他的字就算比少时好看, 也还远远不及他师尊。
姬淮提着毛笔,站在案前写字。胥清风在一旁替他磨墨。
似乎是想起什么,姬淮问他:“这些天闲得无事, 我在你屋子的后面给你开辟了一处院子。你想想看, 要在里面种什么?”
胥清风有些讶异:他师尊一天除了修炼还是修炼,还能有闲得无事的时候?
虽然知道寻常的修炼对他没有作用, 但姬淮还是每天去做, 也就当是静心了。
他磨墨的手顿了顿, 好生思考了一番, 才开口:“青竹。”
姬淮停下笔, 看他:“过刚易折。”
胥清风笑:“宁折不弯。”
姬淮意味不明地勾唇:“那可未必。”
毛笔浸饱了墨, 姬淮挽着袖子,笔走龙蛇, 端的是风姿洒然,铁画银钩。
胥清风探头去看。
姬淮写的是两句诗, 胥清风从未听过。
“江上觅清风,山间揽明月。”
真好看啊。
姬淮落下最后一笔:“等墨干了, 你帮我将它裱起来吧,就挂在我书房里。”
胥清风接过姬淮递过来的宣纸,应下。
青竹林终究还是种起来了。
胥清风又在里面留了处空地,建了个小亭子。平时不想修炼,就来亭子里坐坐,或发呆,或笨拙地学着抚琴。
抚琴是他近期生出的爱好。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他实在是喜欢这样的意境。
几年的时光一晃而过,胥清风到了行冠礼的年纪。
栖痕山的规矩,一切从简。
与流传的冠礼流程不同,宗门自有一套流程。朝着宗门先祖敬一杯酒,由师尊赐个字,就算是礼成了。
什么延请宾客观礼之类的繁文缛节,通通没有。
姬淮自然也不会想着去请其他人。
胥清风的加冠礼,有他姬淮一人就够了。
胥清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小小年纪就入了姬淮门下,对于这方面的经验少之又少。
他家乡的那个小山村,除了教书的赵老先生有个字,其他人通通都是没有这东西的。
再说,他师尊总不会害他。
姬淮的右手放在胥清风头顶,用一种喟叹的语调:
“吾徒清风,业已长成。知书明礼,含章素质。敬告列祖。赐字,望舒。”
礼成。
胥清风缓眨眼睫:望舒,明月啊。
盛夏的天,暴雨说来就来。
乌云卷集,豆大的雨珠密密麻麻地砸下来,泥水四溅;狂风肆虐着刮过竹林,竹叶簌簌地摇晃,挺拔的竹身被风压得攲斜,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这场暴雨似乎不同寻常,铺天盖地的水幕间,夹杂着隐隐的威压。
常人或许只觉得压抑,但大乘期的修士无一不是神色凝重。
这样大的阵势……是有上神陨落啊。
姬淮放下手中的玉佩,在屋内严阵以待。
栖痕山上的威压大得不正常。
姬淮长眉紧蹙。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机缘很好,但他如今并不想要。
可上天偏偏见不得人如愿。
恐怖危险又让人趋之若鹜的威压靠近。
姬淮眼神一凛,飞身而起,将那一团散发着莹莹微光的威压笼在手心。灵力奔涌而出,霎时间便将那团微光掩盖得严严实实。
可是没有用。
光芒是看不见了,但那股威压却仍旧溢散而出,一直传到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
仅仅有些微的被减弱。
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