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在陆言卿没有注意的地方,某人的耳根悄悄染上一层淡红色。
“这河灯灵得很,不管有什么愿望,只要写在上面,就一定可以实现。公子买两盏吧。”妇人热情地推销着自家的花灯。
这显然是无稽之谈。如果实现愿望这么努力,就没人去努力了。
但温飞雪还买下两盏。将其中一盏递给了陆言卿,自己拿着一盏,在纸上面仔仔细细写好了心愿,卷着放入花灯中央。
就当是讨个彩头。
“玠之,你写的什么?”陆言卿问道。
温飞雪没打算给他说。
“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样啊——”陆言卿看了看手中的花灯,“本来想把我写的告诉你的,既然这样,那我还是不说了。”
温飞雪被他勾得心痒难耐,但自己事先发了话,现在又不好意思开口问。
他梗着脖子转过头:“你不说就不说,我又不稀得听。”
花灯轻轻入水,随着波纹荡漾开,飘向湖中心,往下游悠悠而去。一小方水面被烛火照亮,泛起温柔的萤光。
陆言卿突然凑到温飞雪耳边:“玠之,我写的是,我希望我们能白头偕老。”
温飞雪往后一仰,嫌弃地推开他:“你走远点。好恶心油腻啊。”
陆言卿:“……”
完了,说过头了,被飞雪嫌弃了。
等两人逛完,已经月上中天。此时再回筑影阁,总觉得不太妥当。
索性今天是花灯节,来这里观赏花灯的外地人多,很多家客栈都是整夜开着的,两人干脆去找一间客栈住下。
可惜也正因为今天是花灯节,来游玩的人多,从街头问到街尾,几乎每家客栈都住满了人,好不容易问到一家没有住满人,也只剩了一间上房。
陆言卿自是不介意和温飞雪同住一间房的,但温飞雪介意极了。
但周围实在没有地方住,犹豫了许久,温飞雪还是决定在这里住下。
反正床够大,他到时候在中间画一条分隔线,不准陆言卿越界就是了。
陆言卿没什么意见。
能和温飞雪睡一间房已经够他开心的,他也没想奢求太多。
“玠之,我让小二烧了热水上来。我出去逛逛。你走了这么久,身上也出了汗,沐个浴,就寝也舒服些。”
身上粘腻,温飞雪又不好沐浴,本来打算强忍着不适睡下,谁知道陆言卿考虑得这么周到。
温飞雪面色有些复杂,似乎是在纠结什么。但陆言卿出了门,看不到温飞雪脸上的表情。
温飞雪沐浴更衣后,陆言卿还没有回来。温飞雪也没等他,径自上床睡了。
陆言卿一回来,看见的就是温飞雪熟睡的模样。
顾盼神飞的眸子阖上,显得微微颤抖的睫毛越发浓密纤长。白日俊逸疏朗的脸此刻浸润在窗纸筛过一遍的月光下,格外温柔秾丽,又带着圣洁,仙人一般的模样。
怎么会生出这样的人物?连肌肤也像是白瓷美玉。
陆言卿愈发放轻了手脚,慎而又慎地在温飞雪旁边躺下,面对着温飞雪连呼吸也不由自主放轻,生怕惊动了眼前这一副美景。
陆言卿缓缓合眸,听着温飞雪清浅绵长的呼吸声,心头一片宁静。
次日一早,温飞雪醒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人。
他撑起身,听见屏风后传来声音:“醒了?醒了就过来吃早饭吧。估摸着你要醒了,下去买的,还热乎着。”
阳光在屏风上打下一个剪影,温飞雪知道那是陆言卿。
温飞雪掀开被子,靸鞋绕过屏风,坐在桌前。
他面前的酸辣馄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这些天他们也把附近逛了个遍。这家的酸辣馄饨温飞雪最喜欢,买的人也最多,特别是早上,早早就排起了长龙。
温飞雪抬眼:陆言卿面前就摆了几碟清粥小菜,一看便知是是客栈送的。
温飞雪心中五味杂陈。
他拿起白瓷勺,舀起一个馄饨送入口中,幸福得眼睛都微眯了起来。
陆言卿看着温飞雪开心的样子,心里也觉得欢喜,清粥小菜的寡淡好像都减少了几分,变得有滋有味。
温飞雪难得地感觉到愧疚。他举起勺子,问陆言卿:“你要不要尝一个?”
陆言卿笑着摇头:“不用了,我吃不了辣。”
手里的勺子落入碗中,溅起一点水花,恰如温飞雪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
原来,陆言卿不吃辣吗?
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温飞雪仔细回想,忽然发现:他自以为他把陆言卿捡回来,对陆言卿了解得透彻。但实际上他缺席了很久他的生活,一些基础的,比方说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喜欢看什么书,他统统都不知道。
他会和陆言卿吃饭,却从来没有刻意去注意过,他经常吃哪些菜,哪些菜他又是一筷子都碰不了。
陆言卿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大半个桌子都是红通通的,温飞雪大快朵颐,却忽视了陆言卿。
说出去多好笑——养了十多年的徒弟,温飞雪连徒弟不能吃什么都不知道。
温飞雪有些食不下咽。
“那你喜欢吃什么?”温飞雪问。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净是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