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落便被姑娘瞧见,姑娘“咦”了声,笑说:“我正缺一个涂口脂的。”
妩净神一听,以为是拿祂试色,正合祂意!
可谁知道,这口脂不是涂在这朵白花上,而是姑娘的嘴上。而姑娘缺的不是试口脂的白素花,而是擦口脂的。就这样,白海棠被姑娘嘴上的口脂染红了。
花侑回来的时候,满脸都是唇印,可他样子如常,好像很风流,乐在其中,还很遗憾自己为什么不能同姑娘们一起游玩。
晏安道:“原来如此,那白海棠上染的不是血,而是姑娘们的口脂,这样一比,倒是一桩美谈了。这才符合我见到的妩净神。”
“祂自己拈花惹草得多了,拿不准就成了谁的眼中钉。我说祂咎由自取,也没错。但世间总传第一个不无道理,祂这个人,很可怕的,所以你不要浪费时间去担心祂,还不如担心我。我呢,打不过祂,说不过祂,更玩不过祂!”
临枫心思百转,忽然道:“嗯……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祂呀,我们虽时常鬼混,但各混各的。姑娘们都爱祂,我就不同了。”
他前面说那么多,到这里说了个“不同”就止住了话头,仿佛再多说一句就要暴露自己的可怜处境,好像从没有人和他玩,也没有人肯爱他似的。
晏安并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轻咳了声道:“你适才说受‘神祇规则’限制,你们不是主神吗?还有谁能限制你们吗?不可轻易入世,这算一个吗?”
母神陨落,世间主神掌管万灵,祂们便是规则,怎么反倒还被规则圈禁呢?
“这算什么?神祇往往逢乱必出,因此神祇入世也时常象征着天下祸乱,倒不是规则,而是安抚人心的条件罢了。”临枫说,“神的规则是神,你是太子,作太子也有作太子的规则不是吗?”
晏安道:“我当不好太子。”
临枫说:“这就是你限制你的规则,你必须当个好太子。”
晏安问:“你呢?什么能限制你呢?”
临枫散漫地说:“没有。”
这话虽然狂妄,但确有几分道理。晏安略一思忖,心说:也是,虽说天下三位神祇,另外两位算是辅佐圣子的。毕竟姣子才是主神,祂直接继承了母神的衣钵,也就相当于是母神了,自然不会有什么能禁锢祂。
说话间,二人已经绕路回了皇宫。然而临枫站在一扇小门前,却不动了,却听“吱呀”一声,小木门开了,临枫立时匿去身形。
里面的仆从提着恭桶从门口来往,见了晏安也不奇怪,七零八落地喊了几声“太子殿下”,晏安“嗯”了声,为他们抬桶的让开路。
临枫用扇子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哐啷”一声,前面两个人被齐齐定住,却因为没稳住重心,抱着桶摔到了地上,那些污水粪水倒了俩人满身。
其中一个立马跳起来,指着喊了声:“太子殿下!”
“咔。”
手指断了。
临枫显出身形,正立在晏安身后摇羽扇,似乎很嫌恶也很好笑:“摔倒了第一反应竟然是叫殿下?你这猪头,殿下可抱不动你。”
那人疼痛到弓起身子,周围人霎时不敢动作,见鬼似的盯向这边。断手指的人羞愤至极,又看晏安身后凭空显现出一人,更是一副“好啊终于让我抓住了把柄”的模样,他顾不上疼:“你!我早就知道你在练鬼怪之术!就是想报复这个国家!我们尊敬你,还叫你一声殿下,你出去看看,这皇宫里有几个管你的死活——”
他话没说完,膝窝像是别人踹了一脚,“扑通”跪了下去。
临枫那扇子遮住半脸,说:“这不叫尊敬。”
那人腰一闪,似乎被人摁着后脑,脑袋“咚”地声撞到地上,磕了个头破血流。
临枫“嗯”了声,道:“这才叫尊敬。”
这一套动作实在太快,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便碎了膝盖又破了脑袋,他被强制弯腰磕脑袋,怒声道:“我何须你来教,你知道他——”
临枫就在此刻,忽然“嗯?”了声。
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子殿下猛然上前一脚,踹中那人的肩,那人本就是强弩之末,挨了这最后一踢,直接倒在了地上眼冒金星。
他这一倒,吓坏了所有人,周围一瞬间“扑通”跪倒了一片,齐齐弓腰磕地,不敢抬头。
临枫悠然道:“你是什么货色,配我来教?”
仆从们伏在地上使眼色,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他不是要教他们什么是尊敬,而是在教太子如何让他们变得尊敬。
“我难得下山来瞧你,便撞见这样的景色。”临枫说,“打你爹的脸可就算了,竟还一并打了我的脸。”
晏安配合他演,说:“明白了,老师。”
他这一句轻飘飘的“老师”宛如炸雷一般,炸得地上的人先是面面相觑,而后狂抖了起来。谁人不知,太子殿下有个不入世的老师,只是从来没见这老师来教过他,便以为那位老师同其他人一样,也不待见太子。
平日不入世也就算了,偏偏在今天下山。关键是这人法力傍身,还敢称皇帝为“你爹”,这么目中无人,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今日在靖京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位。
二人演够了,下马威给够了,临枫还要有动作,晏安却是立刻识破他要干吗,拉着人赶紧进了门。
晏安边走边悄声说:“八抬大轿什么的,你太夸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