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都是难消的淤青,嘴唇烂到无法被迅疾治愈,不过三日,他变得仿佛是从淤泥里爬出来的疯狗。
祝衫清无视肮脏,走到他跟前,发现脚下有一滩被撕碎的肉和骨头。她沉吟片刻,抬起头,准备拿掉那只断臂,扶光却恶恨恨地盯着她,并不愿松口。
祝衫清只淡声问:“谁干的?”
线虫还在扶光体内吸食,而由于猪血的作用,扶光的脏器又在源源不断地生长。他似乎呛了下,就是这一呛,令他嘴里的手臂掉了。不仅嘴里的手臂掉了,他挂在刑架上的手臂也掉了,
接着又是两声“扑通”。
腿也掉了。
祝衫清掐偏扶光的脸,她的虎口上盈满了扶光的眼泪,再次逼声:“谁干的?”
扶光麻木地盯着她,说:“你杀了我吧……”
祝衫清找来了血袋,抠开他的嘴就是一灌:“没那么容易。”
她踩着一地凝成膏状的血块走了,而在当夜,厘祟门门主召集了所有厘祟师,开了场鼎沸的宴席。
那日并不是什么最特殊的日子,但却有最高兴的人。
祝衫清坐在上方的独座上,支着脑袋闭目养神,听下边儿的人说话。她鲜少跟门中弟子打成一片,哪怕是聚会也总是独自坐高台,因此大伙儿们并不多见怪。
年轻的厘祟师喝了杯酒,问:“今日宴席的桌这么大,门主杀了大妖怪吗!”
资深的厘祟师却若有所思,谨慎道:“是高兴吗?我怎么瞧着门主这脸不是杀了大妖,而是动了大怒呢?”
“这瞧得出来啥?门主高兴是一个表情,不高兴也是一个表情。”
大伙儿面面相觑,疑窦丛生。正这时,祝衫清睁开眼睛,说:“今日有件喜事,刘姑娘知道是什么吗?”
这位“刘姑娘”正是扶光原本的结发妻子,只不过发现了扶光藤妖的身份过后,正欲策划将其杀死,但门中法器却表明,此妖道行匪浅,于是便送到了祝衫清这里来。
刘姑娘起身端起酒盅,十分欢喜:“自然知道,门主今日高兴,是捉了一只大妖怪!”
对厘祟师而言,妖不是用来“降”的,而是用来“杀”的。因而她说“捉”字时,大伙儿骤然发出了嘘声。
有人便说:“门主竟破例了吗,终于愿意让咱们厘祟门的兄弟姐妹们养妖宠了吗?”
妖宠,顾名思义就是将妖驯化成下等傀儡,供主人玩乐。羞辱意味很强。
刘姑娘道:“真是蠢货!那是因为这大妖怪太难缠,亏得门主拿黑姥姥镇着他!大伙儿去地牢的时候,那妖孽早没了当时的神气!”
“不错!你们是不知道门主存的那瘟猪血将他折磨成什么狼狈样了!大快人心!就是可惜没毁了那张妖孽脸……”
“之前我让大伙儿跟着去,你们好些人不愿意,哎,哎!你们可没瞧见那副落泪不从的表情。”那人笑得恶心,像条流涎水的狗,“要我说,这种下贱东西就该趴在地上被老子骑。”
“奶奶的……”有人听他这话,吃了几口肉也兴致骤涨,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那条淫/虫没被哥几个操/爽,哼!这妖孽的喉咙就算没被门主烫烂,也要被老子操——”
身边的人一把推了他:“喂喂……你把脑子喝崩了?!”旁边的人暗自扯他衣角,目光却怯怯盯着高位上的祝衫清,“乱、乱说些什么?”
忽然,祝衫清支着脑袋,神色不变:“嗯,接着说。”
“门主都让你别管老子!”这人酒劲上头,一口肉一口酒,变得十分气愤,“他妈的……门主!你要替兄弟们做主!那妖怪本就是要死的,为了不脏门主的手,大伙儿……大伙儿这才替门主杀了这脏狗!但咱们有个兄弟,忠心、忠心耿耿!首当其冲,竟不慎被这下贱东西给咬死了!!我——”
“嘭!”
“嘭!”
“嘭!”
全场鸦雀无声,只剩身体爆裂后肉块砸进各桌的“叮当”声。
在场人谁不是半边身子都是血,但谁也不敢擦!连神智都没了,“咚咚咚”跪倒一片,皆眼睛发直,颤巍巍地盯着地面。
祝衫清点着自己的额角,问:“还有谁去了?”
众人都不敢抬头,但却下意识朝某个地方晃了一眼。厘祟门门主是出了名的又疯又狠,杀妖不眨眼,杀人也不眨眼。那人哆嗦着不敢藏掖,发抖举起了手。
祝衫清:“嗯?”
就是这个“嗯”字,让那人猛然一头撞地,大喊:“门主别杀我我什么都没做!!”
他血流满面,也难以辨清是自己的血还是适才爆体而亡的同伴的血。
祝衫清说:“好,你说没做,我就信你。你如实招来,我便饶你一命。”
那人哪敢隐瞒,一股脑全交代了。原来这一行五人,受刘姑娘的风信进了地牢,瞧见了奄奄一息的扶光。
他们原本是为了交接给扶光供猪血,但奈何在撞见扶光的那夜里月色如洗,扶光身上的伤口啊全然愈合了,只剩下一张凝脂般的脸。
这群人哪里见过这么美的,简直是畜生!是妖孽!他们踌躇再三,商量出一个共识,那就是:门主这样折磨他,想必是恨到底了!咱们今夜好好玩一玩,也是在促成门主的心愿嘛!
扶光的修为被日渐侵蚀殆尽,因此这夜统共来了四个男人,他发了疯也只能咬死一个。与此同时,扶光也因此被掌掴,被打得浑身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