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祝衫清手中的镰刀被他夺走,她笑了声,“谢小八,那你想叫什么呀?”
谢弦的不悦都发泄在割草上:“我看‘二哥’就很好!你瞧,我是阿姐捡的第二个……”
他说到这,声音骤减,弱化变为咕哝。祝衫清失笑:“怎么啦?你当二哥,阿月就成是大姐了,阿情可就是小妹哦。”
谢弦哑然,按照备份和修行年岁,谢情是最大的,谢月才是老幺!
言语间,谢弦才躬身瞧见这田间还有一双腿。他直起身,警觉道:“你又是谁?”
花侑收敛神色,正要开口,谢弦又硬着语气道:“怎么?你是谢十三吗?”
花侑被噎了下,眼睛往祝衫清那边飘。祝衫清微微侧首,面向花侑身侧的空地:“不好意思,我自眼瞎过后,已经许久没领小妖回家了。以往跟着我的小妖都没有名字,我便自作主张以‘谢’为姓,私自为大家——”
“没错,我正是谢十三。”花侑放下锄头,“姐姐,我既然是你捡回来的,为什么要赶我走?”
“哦?她赶你走啊。”谢弦身子前倾,忽然来了兴趣,“嗯……是很稀奇,你走过来我瞧瞧。”
花侑依言走了过去,他此刻是女相打扮,走到谢弦跟前,竟还要比谢弦高出一个头。谢弦被高个子遮天蔽日,抬眼撞上花侑的眼神,不免朝后踉跄两步。
“不、姐姐,他不是妖!”谢弦骤举镰刀,往花侑头颅砍去,“阿姐!快——”
他这个“快”字喊到一半,一泼热血就洒到祝衫清身上,将她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她下意识摊开双手,然而谢弦的尸首并未就势倒进她怀中。
纸人们乱做一团,尖叫起来。
那些力量都融进谢弦的血肉里,若是吸走了力量,谢弦的血肉也会随之干涸。花侑内心也排斥这种攘夺方式,可别无他法!
就在这一瞬间,冰晶的力量如同泉涌!
祝衫清忽然短暂地发出“啊”了声,像被困在长久的滞神里,已经不会正常说话了。
她猛然拔出剑,诛魔剑久未出鞘,其剑身明亮如雪,上面沾染了灰,却不再有血。
花侑将谢弦干瘪的尸首缓放至地面:“祝将军……”
他话未完,祝衫清的身体已经倾倒——她竟然割颈自戕了!
花侑接着祝衫清的尸首,他目光沉寂,默然了半晌,而后徒手伸进祝衫清的身体,感应片刻,果真轻易从中捞出一片蓝色冰晶。
与此同时,魇境四裂破碎,露出真实的混沌一角。花侑任凭魇境消失,以为此事了结,正要召羽退出魇境,谁料此时,脚下忽然震荡起来。
花侑神色一冷,稳住身形,脚下之地骤然空旷起来。霎时间天地颠倒,万象扭转,花侑将冰晶融进自己身体,心说:不对!
这扭转天地的力量,也是冰晶导致的。只能说明一种情况,冰晶在流落的途中四分五裂,如今在祝衫清体内的只有其中之一!
正想着,花侑眼前昏黑,背脊似乎抵上了一片潮湿柔软。
他陷入颠倒之间,口齿似乎被人强行掰开,血腥味蓦然充斥进口鼻。
下一瞬,花侑眼前骤然清明。
他睁眼,瞧见祝衫清正呼吸急促地卡住他的下吧,将自己手腕间的血喂进他嘴里。
花侑瞳孔骤缩,一口气没上来,被血呛了个半死。他这一呛,从祝衫清怀里掉下来,伏在地上。
这怎么回事?!
祝衫清不是死了吗?!
花侑偏过头,正惊疑不定间,祝衫清却猝然扬手,恶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花侑被祝衫清这一巴掌打蒙了,道:“你……”
“把谢弦扔到禁室。”祝衫清狠声道,“面壁一月,谁都不准来看!”
第77章 永夜
“什么?”花侑瞠目结舌。正骇然忘语间,一捆腕粗的麻绳已经栓在了他的身上。纸人摇摇摆摆,将他裹束着抬到了牛背上。
花侑在颠簸中后仰瞧人。
祝衫清立在田间,盯着地上那瘫泥水和血水的混合物发呆。
纸人驱策黄牛,一路风驰电掣。花侑被颠得眼昏花,胃倒腾。一句“劳驾,我想吐”悬在齿边,还没开口,他就被粗鲁地卸下牛背,紧接着又被当作麻袋抬进黑过道,扔到了暗屋里。
“搞错了!”花侑手脚并用,从床上爬起,喊道,“你家主人说过要赶我走的!等会儿!”
“不等不等!”纸人站在门口,齐齐摆头,“主人说你有病,任你出去恐天下大乱!你就在此好好面壁一月吧!”
纸人合力将门摔上,花侑紧随其后,蛮横破门,岂料手指刚一触门,他登时被咒力弹飞,撞回了床上!
花侑摊面躺在床,心若槁木。他冥思苦想,苦思冥想……那片冰晶宛然在手,昭示着先前发生的一切并非他的臆想,他没病!
然而他这头还在静心盘算,临枫那边却并不太平。一阵雪浪卷过,两个人都被苍白迷了眼。
腾天的水泡“咕噜咕噜”上浮,再睁眼时万象已经退化成苍茫。这里像是一处永夜之地——雨声.....无尽长夜中,落雨正在下。前方有座恢弘气派的宫殿,可怪就怪在,这宫殿华美富丽,却寒气四溢,竟是寒冰雕琢而成的!
“君皇”二字将眼球引向宫殿王座上的那个人。他瞧上去年纪不大,生得葳蕤俊雅,额前悬着颗水滴状的蓝晶石,更加彰显他气质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