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泓道:“给了。只提得倭寇意图在鹤宴前夕,损害我大周声望。”
叶采苓沉吟。
“那日兵戈与冷箭——若未能见到那些异域人士,或许还能勉强站得住脚,但此番经历之后,我只觉得背后还有势力尚未露面。”
“宣岑,你与叶掌柜谈何事呢?”
叶采苓猝然回头,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当年江游跟着谢泓去了云州,近几年回到京城,却不再入仕。只当个闲散书生,开一家书阁。
江游道:“我见这新茶楼却是格调颇高,一望便知背后有高人。原来是叶掌柜,失敬失敬。”
叶采苓接手茶楼的经营有些时日,此刻倒也坦然受了这一句叶掌柜。
谢泓忽道:“游兄,金鹤兄,叫我一番好等。”
叶采苓听到那个名字,一瞬间怔然,却当下抬眼极急切地望向他后面。
是宁金鹤。
他遥遥地一拱手。
“宁某今日来迟了。”
他那日明明已经几乎支撑不住,像一具撕心裂肺之后残余的空壳。今日看着却镇定了许多,只有仔细看,方能察觉到眉眼间依旧笼着一份哀戚。
那些话本还在售着。
那小童喜欢学话本讲话,明明活泼乖巧,却总是故作老成。
他曾一迭声地唤他二哥……从此终无法再听得了。
几人会面,却都默契地不再谈那日宴席的惨剧。
“此后山长水阔,还有重逢的时日。”
临行时,宁金鹤沉声道。
叶采苓望着他,觉得明明依旧是那样年轻的一张脸,他身上却有些东西不同t了。
谢泓道。
“来日方长。宁兄重回京城,我必接风洗尘。”
两人目光交织,彼此沉默,却心照不宣。
此番深仇血海,幕后黑手却是逐渐露出轮廓,他只等有连根拔起的一日。
*
再回茶楼,小厮机灵地过来替叶采苓接过外衫,口称叶掌柜。
茶楼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举子们以茶代酒,谈得热闹非凡。
“掌柜的,今日大公子那间设宴的小厅已经收拾妥当了。另外,有几位举子邀请您去前厅清谈。”
叶采苓有些倦意。这茶楼在京中已经打出名气,举子都知道此处广开言路,掌柜文采斐然,亦有时加入他们的谈话。
只道:“我知晓了。”
她缓缓行去前厅,却见堂中清谈正是热烈。
前方立在众人之前的是一名女子。她亦做举子打扮,着素色圆领长袍,束着发。耳边却簪一对珊瑚耳铛,茜红圆润,是上等的海珊瑚。
叶采苓到前厅之时,她正低头翻着舆图,望着舆图道:“我大周北邻沙漠,塞外风霜,却是对兵士考验不小。”
“那日倭寇进京,亦反映出京中疏于防卫。收回兵力集中护卫京师,也是对的。”
唤她年轻举子姓杨,杨举子是江东来的,性子外向。此刻见到叶采苓笑嘻嘻道:“叶掌柜,我为你找到个门路。”
向前示意了一下,笑道:“掌柜的您瞧,今日我为你引荐的人选便在此处了。”
又对着那女子笑道:“温女官,这便是我与你提过的,那位有心参与女官遴选的叶掌柜。”
“莫要看她此时从商,叶掌柜于文墨一道确实是蕙质兰心。我望着若不是女子之身,与我们一同参加会试去,不见得谁赢呢。”
叶采苓却没来由地心下一紧。
望着此人身量,却很像一位故人。
那人扬起脸来。
脸上依旧带着笑。直到认出她是谁,笑容逐渐扩大。
语气有几分恰到好处的迟疑与亲近:“——莫不是云州的叶姑娘?”
叶采苓挂上笑脸,温声道:“没想到今日能得见温姑娘。”
杨举子道:“原来两位认识。”
温道盈只亲切道:“你我果然是有缘的,几千里路,今日还可以重逢。怎的到了京城来了?”
“京城适宜营商,这茶楼能开起来,还要仰仗诸位的光。”叶采苓笑道。
温道盈颔首。
“我见你这茶楼,确实很是用了几番心思。只这逢十日固定的清谈之会,便很能吸引来人。”
她心里有几分遗憾,面上却是不显。
此番本想见见这位传言中蕙质兰心的掌柜,没想到却已经在谢泓手下做事。杨举子这种寻常举子自然不知道,她却是知道京城这些产业,背后的势力皆盘根错节。
本以为这茶楼是异军突起,此刻却也明白背后是谢氏的助力。
叶采苓心道,温道盈此番讲话却比从前圆滑不少,若是几年前,她总得先点出叶采苓过去的婢女身份,说不定还要借机刺上两句。
此时却一句不多言。讲话依旧得体。
送走温道盈,她便也写了消息,报到谢泓那里。
大周朝堂,两派朝官斗得焦灼。为首的段长明一派资历很深,几大世家都与他们很是亲近。尤其容氏,皇后与太子妃皆出自容氏,正是得意的时候。
亦有看不惯世家做派的文官,时不时上书抨击,奇的是,太子却也支持这种行为,反而不理会自己的枕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