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怯怯的,低着头不吭声。
秀娘又问她每天吃些什么,小孩也不吭声。
秀娘更觉得奇怪,很显然眼前的小孩不敢说,至于为什么不敢说,估摸着是有人不让她说。
可为什么不让说呢?
这可是官家办的慈幼院,朝廷每年都拨银子下来的,况且京城里的富贵人家给慈幼院捐银子的可不少,每年这么多银子就给把娃们养成这样?
这院主当得可不咋地。
秀娘不死心,又偷偷拉着另外一个看上去胆子大些的小男娃问,结果那小男娃也闭紧嘴巴不吭声,只死死抱住他怀里的才刚发的小吃食,唯恐被人抢走一样。
秀娘想问他在慈幼院里会不会挨打,话到嘴边儿,想想又咽了回去。
无凭无据,只凭自己的猜想,这种问题不能瞎问,你问孩子吃不吃得饱,吃些什么,勉强可以说是关心孩子,你若问人家挨不挨打,那你就是冲人家院主去了。
不能莽撞。
虽说不能莽撞,可一想到大家伙给捐这这么多银子,这慈幼院却有可能不好好对待这些可怜的小孩,秀娘也上不来下不去的怄得慌。
她借口说自己要上茅厕一趟,悄悄溜达到慈幼院的伙房处,在门口晃了一眼,看到灶房里散落着一堆烂菜叶子,正要进去瞧瞧,突然身后有人出声,“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秀娘回过头来,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粗壮婆子,翻着吊梢满眼警惕地瞥向她,秀娘挺直身子,清了清喉咙道:
“你又是什么人?慈幼院怎么会用你这样凶巴巴的人,连我这个大人都被你吓一跳,孩子们瞅见你岂不是更怕?我看你是走了旁门左道才进的这慈幼院吧。”
那婆子脸色微变,上下打量了一下秀娘,见她穿着打扮虽说不算富贵,说话却很冲,弄不清对方来头,再加上心虚,不由低头朝秀娘福了福,道:“这里是灶房重地,事关孩子们的饭食,无关人等不允许进来,娘子还请见谅。”
秀娘指了指地上的烂菜叶子,道:“难道这些是给这里的孩子们吃的?”
那婆子忙道:“娘子说什么玩笑话,这些都是拿来喂鸡的,还没来得及打扫,不知这位娘子来我们灶房有何贵干?”
秀娘道:“我从茅厕出来迷路了,那什么,去前院怎么走?”
……
从慈幼院回来,吃过晚饭,秀娘怎么想怎么不得劲儿,就把今天在慈幼院发生的事同宋三郎说了一遍,问慈幼院是不是归他们户部管?
秀娘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回避小孩,宋景辰听完他娘所说,大眼睛眨了眨,拉着宋三郎的手道:
“爹,我有个好办法可以查那个慈幼院有没有问题?”
“你小孩子有什么办法?”秀娘不由问道。
宋景辰:“因为我是小孩子,我才有办法呀,我装成孤儿混进去一天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第111章
宋三郎被儿子的话给气乐了, 这小孩子特别小的时候吧,认为他自己什么都不能干,干什么都得要爹爹娘亲给他帮忙,不光要爹爹娘亲给帮忙, 芝麻大点儿事他还都得跟你禀告一声。
诸如娘亲, 小蚂蚁洞被水淹了;爹爹我的鞋底湿了, 你问他为什么湿了, 他说他踩蚂蚁洞湿了。结果你翻开他鞋底一看只有一小片浅浅的湿痕,这要再晚看见一会儿都要干透了。
你寻思着湿了这么一点点用不着换鞋,他却跟你说“不行。”
你问他为什么不行, 他告诉你脏。
你说不脏,他说尿, 脏脏。
好吧,破案了——
他自己往蚂蚁洞撒完尿还踩两脚,踩完了他还嫌弃鞋脏了,真是折腾完蚂蚁折腾他爹娘, 完了他自己还委屈得跑来告状。
现在孩子大点儿了, 你看着他越来越懂事, 满怀欣慰,但很快你就会发现哪里不对劲儿, 就比如现在——
现在小孩反过来了,他认为他自己无所不能, 什么他都能干, 敢想没什么错,问题是他还真敢干!
宋三郎深吸一口气, 顺着儿子的话道:“你打算怎么混进去,跟爹说说。”
秀娘也道:“是啊, 你当人家那慈幼院是个小孩就让你进去的,再说了,像你这样白白嫩嫩的小孩哪里像是没有爹娘的?”
宋景辰道:“那我就不装成孤儿,我就说我同爹娘出来玩走散了,求他们收留一晚上,我穿金戴银的进去,他们一看这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孩,肯定不敢对我不好,他们还想从爹娘手里拿到赏银呢。”
“而且我才这么小,他们不会对我这样小的小孩有防备的,不光他们对我没有防备,那些孤儿院的小孩以为我以后跟他们是一样的,肯定也不会防着我,我套他们的话还不是很容易?”
“爹爹,你说是吧?” 宋景辰歪着小脑瓜朝宋三郎道。
“呃……”
宋三郎不得不承认,按照儿子这套说辞,成功的几率还挺高,倘若这慈幼院没有猫腻,儿子自然不会有事。
退一万步来讲,倘若这慈幼院有猫腻,他们更不敢对有主的孩子怎么样,他们做贼心虚,最怕就是引起人的注意。
不过可行归可行,调查慈幼院的办法千千万,宋三郎是绝对不可能让儿子冒没有必要的风险,更不想让他在这样小的年纪见识到太多人性的阴暗。
摸了摸儿子的头,宋三郎道:“辰哥儿讲的有些道理,但爹爹要告诉你,除非迫不得已,以身犯险决不可取,你不可能预估到所有的可能,凡是皆有意外,这个意外你承担不起,爹娘也承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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