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多有得罪了…”受了少帅军令的甲兵们冷汗淋漓,下手重了怕伤到金枝玉叶的公主,力道小了又怕被她逃走要受军法。
干脆齐齐闭上眼,将她塞入马车后便飞也似地驾马离去。
“养宁远!养宁远何在?”辰霜从行进的马车中探出身来,大声朝兵队喊道。直到喊了数声,人群中才迟迟出现一个矫健的身影,迟疑着向她奔马而来。
“辰……公主殿下,有何吩咐?”宁远勒马,硬着头皮,垂首揖道。
辰霜冷静地望着他,问道:
“那支暗箭,是你射的?“
宁远不敢抬头,低声回道:
“回殿下,是。”
“呵,你什么时候那么听崔焕之的话了?”语罢,辰霜冷冷扫了一眼围着的甲兵,众人在她犀利的眸光中纷纷屏退。
她坐在行进的马车前,低声问他:
“我问你,你用了几分的力道,可会取人性命?“
“这。……”军令如山,宁远犹豫着不敢开口。
“你快说!你不说,我便即刻跳下马车。”她语罢作势就要往下起跳。
宁远禁不住她的威胁,出手扶住了她,用极小的声音道:
“将军有令,必须─箭致命。”
闻言,辰霜不禁跌坐下来,心中大震。以养宁远的射术,他若是想要一箭取人性命,那么哪怕身强力壮如叱炎,亦是生死堪忧……
她不敢再往下想。
趁宁远就在身侧,她突然向外—跃,半个身子在马车外,说道:
“你乃养氏后人,你的箭术,算得上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若是我告诉你,我遇到一个人,与你不相上下,你可相信?“
“依属下数十年来所见,能与我箭术不相上下的。……”这位远近有名的神箭手摆了摆手,停顿片刻后笑容突然凝固在面上,缓缓道,“只有,那个人……"
“难道是……长风?……”宁远不由自主将这二字念出口,才觉失言。这个名讳,一向是默认的禁忌。他语罢,忍不住抬眸看向马车上的公主殿下。
疾驰的风掠过她苍白的面颊,鬓边的长发被风轻轻拂动着。听到他念出那个名字,她的神情并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反倒是意外的从容镇定。与五年前的她,判若两人。
只不过,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对他一招手,示意他附耳上来。
宁远急切地提起缰绳,往马车边上靠,想听得更清楚些。
胳膊猛然被拉住,他从马上被拽了下来。一转眼,公主殿下已顺着缰绳和踢蹬爬上了他的马。
“殿下你……"
宁远中计来不及惊呼,见她微微一笑,于马上甩开缰绳,高声道:
“我要去找你说的那个人了。你替我跟崔焕之说一声,让他速回凉州,不得有误。”
话音刚落,她便风驰电掣─般驾马远去。
宁远大骇,只得奔向队列最前,向崔焕之禀道:
“将军,公主殿下又跑了。”
崔焕之勒住了缰绳,回首遥望,远去的奔马已化作视线中一个渺小的黑点。
他敛下眸光,语气淡漠道:
“她还会回来找我的。”
宁远沉默片刻,迟疑着问道:
“将军早就料到公主殿下不愿回凉州,所以才令我在箭上涂毒?”
崔焕之冷哼一声,眼神中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色。他喟叹道:
“她要是想让我找到,我怎会花费数日,来去千里还一无所获?清河她,就是太聪明了。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宁远抓了抓鬓角,似懂非懂,只得再问道:
“那将军,我们接下来还回凉州吗?”
崔焕之将手中的皮鞭拗成弧形,轻轻拍打着掌心,撩起眼皮一笑,道:
“算了算时日,使臣应是还未离开回鹘王庭,我们去那里守株待兔罢。”
*
回鹘王庭,玄军帐中。
众将禀完军情,已在帐前跪了半个时辰有余,静待主座上的玄王下令发落。
可他们主子迟迟未发一言,既不说好也未说不好,更没让他们起身告退。
于是,只得继续跪着。
其中一个小将跪得有些麻了,便微微站直了身,仰头一探。
案上的男子支肘轻扶额头,看不出阴森面具之下的脸色,只是见他定定地望着一本昨日的军报出神。
众人心中纳闷,自主子成功夺取肃州回来,便整日闷在帐中。除了偶尔的军事汇报外,连面都见不上。
虽习惯主子一向喜怒无常,但如此行径,实为异常。
数九寒天,地上又凉又硬。今日,竟也不知道还要跪多久,才能被赦免此等苦役。
哀叹之际,忽闻身后帐帘被翻动起来,外头夕阳的余晖投了进来。
葛萨大人信步走了进来,见跪着的一排人,皱了皱眉。他朝案上望去,见毫无动静的叱炎,便对底下的人摆了摆手。
众人如蒙大赦,匆匆退下。
葛萨上前,用指尖轻扣了几下桌案,道:
“殿下,该换药了。”
叱炎一动不动,如若未闻。
葛萨叹了一口气,一挥手将桌上堆积的军报推开。“哗啦啦”的纸张翻动声过后,藏在纸下的一支箭矢从中漏了出来。
叱炎移开目光,轻咳一声,抬头望见拿着伤药的葛萨,神情麻木地解衣宽带,褪下左手衣袖,露出胸口前染血的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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