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眼所见,那刀刺在她上胸位置,所幸不是什么要害之处,应是无性命之忧的。可他却见主子独立庭中眉头紧皱,若有所思,魂不守舍。
他挠了挠头,上前対静默不语的主子试探问道:
“大可汗的兵活捉一千人,其余都是死尸。殿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叱炎回过神来,道:
“找个信使,将活捉的人和尸身皆送回王庭去,再替我将此信带给大可汗。”
“殿下,你不回去吗?”葛萨垂下头,有些心焦。
若不是他执意想要留下帛罗,或许便不会与啜特勒的人起冲突,进而落得现在这副境地。
叱炎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指着那支射杀啜特勒的黑羽箭,道:
“这支箭,蓄谋已久。怎会让我们轻易回去?”
葛萨迟疑道:
“殿下,登记在册的普通玄军弩-兵皆可领黑羽箭。这么多人,大海捞针,怎么查?”
叱炎收手于背,面上寒意凛人,冷笑道:
“一计不成,必有下计。等着便是。”
“大可汗正在气头上。僵局未破,眼下,并不是回王庭的最好时机。况且……”叱炎微微侧身,向医馆内一望。
他放心不下她。
此刻回去王庭,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将要面対的,他叱炎本就无所畏惧,可她重伤未愈,他怎能就此离去。
这颗心,第一次生出了如此强烈的不舍之意。
“看好你的人,若让她跑了,此番便前功尽弃了。”叱炎淡淡道。
那郡主要是丢了,她醒来后怕是会不顾伤不要命地去寻回来。
葛萨知他指的是帛罗郡主,冷面一红,颔首会意,领命退下。
“大人,大人!”馆内的医女挑了门帘出来,怀揣着手焦急地対叱炎道,“贵人昏过去了,喂不进去药。这可如何是好?”
叱炎蹙眉,劲臂一掀门帘,大步朝内室走去。
昏暗的木榻前,她的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往日灿若星子的双眸紧紧闭阖着,蜷长的眼睫扫下一片深黑的阴影。
三寸雪肩如削,一览无遗。露出的锁骨下方,那柄短刀尽处还在渗着少许的血珠。
“何时可以拔刀?”叱炎问道。
现下不能拔出那凶器,只因它埋入其中,止住了部分的血流。可若是一直不拔,这伤怕是经久难愈。
“大人,我煎了止血的草药,待饮完起了药效便可拔出那刀。可……”医女看着闭眼昏迷的昳丽女子,心中怜惜。她方才试着强灌了几口,可药液就是入不了口,尽数被吐了出来。
叱炎从她手中接过药碗,眸光一凛。医女见状,知趣地躬身退去门帘外。
夜风透窗而入,搅得屋内本就阴晦的烛火晃动不定。
叱炎将她扶坐起来,拿着药碗的右臂环着她,让她的头倚靠在他的肩上。
将药碗递到她泛白的唇边,用碗的边缘掰开一道小缝,露出几颗皓齿。另一只手轻轻揉在她的下颚,将那小嘴捏得再开一些。
他缓缓抬手,将碗中汤药如同一股细流般滴入她的口中。
这一回,一半入了喉,一半顺着她唇角漏了出来。
“咳咳咳……”她又呛出了一些。
叱炎望着怀中的女子,心下既无奈又无措。
未几,他定了定神,将余下的汤药含了一口,垂首缓缓凑近她血气丝薄的玉面,覆上了那处淡粉如樱的唇瓣。
绵软无力,幽香四溢,任他取撷。
撬开阻拦他入内的贝齿,长驱直入,将药液浇灌送到她的喉中。
他在上,她在下,有如伟岸高山之于涓涓溪水,缠绵不绝。
一次又一次,即便没有回应,他亦欲罢不能。
直到碗底见空,他回撤,收心。
然,口中甘露,萦绕心怀,回味良久。
顿了片刻,叱炎将医女召了进来,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道:
“可以拔刀了吗?”
医女接过空碗,连声哎哎,道:
“还要劳烦大人在此稳住她的身体,不可动摇,怕拔刀之时伤口被撕得更深。”
叱炎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又低睨了一眼那犹豫着不出手的医女,皱眉道:
“怎么?”
医女対着那溢血的短刀颤颤巍巍,拜道:
“此刀刺得极深,拔刀之时讲求又快又准,所害最小。民女力气太小,我,我怕伤了贵人……”
“你退开。我来。”叱炎侧首,滚烫的唇边正好抵在她冰凉的额头,低低地対知觉全无的她喃了一句:
“别怕。”
他抬手,握住了短刀的柄头。一向掌惯了尖刃重器的双手在此时竟有些颤抖。
他猛然闭眼,挥手一拔,刀尖带着喷涌而出的血哗哗流下。
医女速速上前,用早已备好的涂了药草的条带绑在伤口处,绕肩三圈固定住。
“唔!……”
她似是痛醒了,在他怀中弱弱地挣扎了一下。一双没什么气力的小手狠狠攥着他腰际的革带,细密的汗珠从她额间落下,泪珠从紧闭的眼角处打着转,如叶上朝露一般闪着微光。
叱炎稳住她颤动的削肩,不让她乱动又使伤口撕裂。他伸手拂去凝在她长睫处的一滴泪,声音沉如深潭,道:
“别忍了。痛就哭出来。”
闻言,她缓缓睁开迷蒙的眸子,紧抿的下唇动了动,娇嫩的唇瓣都快要被咬破了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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