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一寸摸过,一寸一寸确认。
她不由瞳孔睁大,喉间哽咽,凝滞的手腕骤然被眼前的男人紧握住。只须臾,他淡漠的眉目浓烈起来,仿佛被放肆摇曳在眼前的火苗点燃了。他的声音又低又沉,道:
“你猜,我在怕什么?”
手腕被他钳住,柔韧的腰腹被蹀躞革带上坚硬的结扣抵着,她动弹不得,不甘心地舔了舔红艳的唇,舌尖染上一层淡淡的口脂。她微微侧头,问道:
“怕我嫁给掖擎?”
叱炎眉宇一沉。
她猜错了。但他不知该庆幸还是神伤。
他俯首贴近她煞是挠人的唇,唇齿相碰又相离,他始终未吻下去,只低低出声顺着她的话问道:
“你打算如何?你真要嫁给他做可敦?”
他浊重的呼吸侵略着她的气息,清河有那么一瞬的迷乱,她点头道:
“我得嫁。”她顿了顿,道,“今日你也看到了,祁郸军突袭和亲队伍,本就是为了拆散联盟。而联合回鹘,克制祁郸,是我大唐势在必行之事。”
见他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她又笑道,“但我,不是真的嫁。”
她另一只藕白的小臂往上一抬,袖口垂下,堆积在手肘处,露出一截凝霜般的皓腕,勾上他的颈后。她踮起脚,朱唇压低,凑近他紧绷的下颔,细声道:
“我不是早已嫁你了么?”
叱炎喉结一紧,抑制着上涌的血气,声音又低又沉,道:
“可你跑了。”
“不是那次。”清河轻轻摇了摇头,举起臂弯上那件赤红的喜服,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
“是这一次。”
她在试他。这身喜服本就是她的孤注一掷,是她命中最为绚烂的记忆。
她希望他亦如是。
哪怕什么都不记得了,却仍要记得这身红衣,还有身穿红衣时,二人所行之事。
天地为鉴,玄女作证。
她目光灼灼,玉面生辉,牢牢定在他垂下的眼眸间。
叱炎缓缓从她手中接过那身湿漉漉的喜服,带着她身上残留的余温。镶绣的袖口上被箭矢划破,裂成两截,还有一圈淡淡的血痕,将那片的红泅染得更深。
他不自觉地将喜服攥紧,沉下声音:
“这身衣服,破了就扔了罢。”他扫了一眼她艳丽的妆容。想到他在全军面前不由自主揭开喜帕时,身后数千将士们忍不住发出的惊叹,又淡淡道了一句,“你今后还是穿白衣为好。”
说着就要将她怀里的喜服抽走,转身要往篝火里扔了,烧了。
腰间已被她从身后紧紧抱住,喜服已被她双手扣下。她环着他的革带不肯撒手,小脸在他臂弯间露出一半,挑着眉看他,反问道:
“烧了作什么?你不是最爱看我穿红衣么,不是一直念着你梦中那个红衣女子么?”
“我还记得在肃州那夜,你还拿刀指着我的舞裙,勒令我今后不准穿红衣。”
她不安分的手勾着他革带间的玉銙,将垂落的蹀躞搅得簌簌作响,朝他呼出一口气,语调也勾人:
“怎么,今日就不喜欢了?”
叱炎失笑。怎么这么记仇,这么多年,真是一点没变。
他将情愫收回眼底,错开她的身,顾自回到篝火旁坐下,故意以极其平淡的口吻道:
“我向来喜欢的,是穿红衣的人,并非这身红衣。你可明白了?”
“穿红衣的人?”清河喃了一句,又俯下身攀着他垂落的大臂,步步紧逼道:
“那日在峒关密道。你曾有言,我像极了你梦中所爱的女子。那个女子,身着喜服,一袭红衣。万一,我不是像,我就是你梦中那个红衣女子呢?”
叱炎不置可否,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并不是否认,而是他深知,什么都瞒不过她。
他本想独身一人走过这条迷茫且幽深的歧路,可她却不依不饶,硬要作陪。
而此刻,他只能甘愿入她的彀。
他甘之若饴。
叱炎的目光淬了篝火一般,暗燃起来,一把捉住她搭在臂上的双腕,将整个人拽下来,按在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他的呼吸重了起来。深深的眼眸望着她那张红润的樱唇一张一合,还在一字一字吐出勾人的话语来,小口还嘟囔着:
“你不试一试,怎知不是我?”
闻言,他的呼吸更重,径自下压,目色沉沉,道:
“我想试,你给吗?”
清河微微一怔。
太近了。他呼出的气流拂动着她有些散乱的额发,令眼前的一切变得不再真实。
她原本是想跑的。她原本不想赌的。
可却下意识地瘫坐在了他腿上。
垂落的双臂又不由自主地在他颈后交缠起来,融会贯通一般与之贴紧。
这下,他烧灼的热气直接扑在她鼻尖。她呼吸亦急促起来,鼻翼翕动,眉心直跳。
这一回,他没有动,只是定定望着她,眼眸像是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而映在潭水里的她的窈窕倒影,就是那潭中唯一的涟漪。
她闭上眼,双唇覆下去,贝齿轻轻扯了扯他的一片唇瓣,再含住了他。
濡湿的潮水将他淹没,他眸中闪过刹那的欢喜和沉溺,自眼底漫溢出来,再收拢而去。
但他仍是一动不动,静待她的回应。
她只能主动再用吻来回应他。柔软的唇瓣一点一点掰开他薄韧的唇,又被他轻轻咬住,像是小兽叼起庞大的猎物,反被猎物所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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