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在他面前维护邹云等王庭禁军,背地里却断绝了一干人的后路,让这些精兵只能为她所有,牢牢握在手中,收为己用。
甚至连她自己的安危生死,都拿来算计,要他赶来救她,为她铲除追兵。
对出卖她的侍女,她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在佛窟里,将他的师兄空法一刀毙命。
面对那个大梁四皇子,她也是次次都想置他于死地,从未心慈手软。
可她此时此刻就在他身侧,分明柔弱不堪而又无助至极,衣衫委地,青丝散落,泣不成声。
像是一只引颈待戮的羔羊,向他奉上她的牺牲,想要舍身以成就他的大道。
胆大又怯懦。糜艳又悲壮。
她竟还说,她对他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这样一个变幻莫测的女子,到底何为她的实相,何为她的虚相,他确实已分不清了。
洛襄沉吟至极,听到她的低语声淡下去,又闻背后簌簌的褪衣声。是她褪下身上最后一件外衫,又要去解中衣侧边的衽之时。
他飞快地出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制住了她解衣的动作。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嫣红的唇不住地在发颤:
“我是佛子的劫难,你若是因我生了欲念,我万死难辞其咎。”
洛襄别过目光,没有说话,扯下身上宽大的袈裟,将她覆住。
柔若无骨的娇躯还在颤抖不止。敛袍之时,指尖微微划过雪肤,触之冰凉。
洛襄身子一僵,只觉体内滚烫,如有岩浆要破冰而出。偏生她还仰着哭后白净动人的娇靥,灵动的眼睫尚余泪珠,又换了一道更为柔软的声线,怯生生地道:
“襄哥哥,都是梦而已,并不是真的。”
“凡有所相,皆为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这都是佛祖的考验。你只要将之参破,视为虚相,便能参透。”
“待我嫁人后,此劫消解,佛子定能成就大道的。”
洛襄心中一动,不由怔住。
因为他的执念太深,变成了妄念。今夜,因这妄念,还害她至此。她没有丝毫的怪责,反而柔声相劝,引他归入正道。
原来,竟是他的妄念么,这妄念竟如此之深,令他混淆了真实和虚无。
就在此时,他手中一松,袈裟滑落,衣袍随着褪去。
没有任何防备,没有任何征兆,她所有的风光,展露在他面前。
周遭的一切都模糊起来,这一回,洛襄静静望着她,没有避退半分,没有收回目光。
只因他幽黑的眼底,骤然映入了一抹红痣。
雪峦上的一朵血莲,深深刻入深黑的眸中,仿佛暗燃许久的血丝,一点就着,要灼烧起来。
她就是梦中的女子。
他此生的劫难。
作者有话要说:
千变万化的露露子666~
霍霍,要开始默默追妻了~
【注释】
“断爱欲者,如四肢断,不复用之。”
“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源自《佛说四十二章经》
第52章
数日后。
西域初夏的夜仍带寒意,密林的枝头凝结一层薄霜,在暗光里晶莹如雪。
林地里燃起的火光映着远处山峦,雪峰尖顶一小簇白,在夜色掩映之下,散着凛凛幽芒。
莎车出使乌兹的使团行路过半,今夜围着数十处篝火,原地扎营。
有一群人的装束略显格格不入。一身暗青的皮毛袄子,肩上披着半片野兽皮毛,破边的革带上挂满利器,其中几人在篝火边烤着刚打来的野兔,还新鲜淋着血,架在火上翻转。
有肉怎能无酒。几人拿出酒囊,嬉皮笑脸地望一眼心不在焉的头领。
“少喝点。一早还得赶路。”邹云倚在树干上,身长玉立,时不时偏过头望着不远处。
得了允准后几人也不再客气。本来也是山寨一呼百应的当家,怎可耐得住一日不饮酒。可头领教他们武艺兵法,还将他们编入军中管吃管住,几人心存感激,唯他是从。
有个胆大的黄毛将邹云拉下来坐在在篝火旁,拧开酒囊闻到酒香,喉间咽了咽,再递给他,想将第一口送上。
邹云接过,淡淡饮了一口,再还给众人一圈按位份饮酒,心照不宣的仪式一般。
酒有些烈,喉舍涩涌,一下上了头,火焰在他冷俊的面上不住跳跃。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胭脂色的丝帕,旁边的人见了抹了抹油光发亮的嘴,拿胳膊肘抵了抵他的手,咧嘴笑道:
“头儿,是哪位小娘子送你的帕子?”
邹云只笑不语,用丝帕包起被火烤得正好温热的一整块馕,朝不远处走去。
“啪——啪——”
少女避开众人,远离篝火,立在暗处百无聊赖地对着一棵无花果树,张弓搭弦眯起眼。
箭无虚发,一下又一下地射落树上刚结的青果。
像是在射果子出气。
邹云暗自摇摇头,缓步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洛朝露放下弓箭,从地上稀碎的柔软果肉中抽出几根箭矢,一回身,看到男人手中递给她的馕饼。
用她随意丢的帕子包着,还在冒着热气,淡淡的油光有几分诱人。
朝露别过头去,继续用箭矢瞄准了枝繁叶茂的无花果树,撇撇嘴道:
“核桃馕不好吃。我只吃玫瑰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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