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那样过了。
可她每当看见他,靠近他,就会难以抑制地想要贴着他,也想要他抱紧自己。
夜风送来一阵紫藤萝清苦的香气,月牙状的细小花瓣洋洋洒洒地飘了满地。
一轮悬空的玉轮似是含羞带怯,被一片浓密的乌云渐渐覆住,只留少许袅袅清光落入庭院。
月色与花瓣,纷纷扬扬,簌簌地落在二人身上。
李襄的双眸掩在长睫的阴翳,浓黑莫测。
少女的面颊绯红,人比花娇。望着他时,眸光春水一般潋滟动情。
她趴在他怀里,无师自通一般,小手摸索着覆上他垂落的掌,引着他摩挲衣上那朵半开的芙蕖纹绣。
金丝针线细细密密,柔软的衣料勾勒出每一瓣花的轮廓。
月下芙蕖,花枝轻颤,不堪一握。
即便一向在军中沉稳克制如他,也总会因她面不改色说出的话而心惊肉跳,艰难克制。
梦里尝过的滋味,他深知自己一旦沉溺,无法餍足。
所幸,他耐心和毅力一向极好。
他必要先去长安,在天下人面前,正式娶她作妻子。
***
自北地定襄往长安,若是快马加鞭本来只需要半个月。
可朝露光在上京路上就磨蹭了三四个月,不是要某日要停下赏雪景,就是要在山间农家小住。
待到了长安,又是春日里了。
京城高高的阙楼上,挂起了红绸彩经幡。
听闻公主一年来在定襄城抗击北匈,久未回京。此番公主归来,长安城中那些世家的五陵少年,纨绔子弟,按奈不住,纷纷打马出城。
鲜衣怒马,意气奋发的少年围堵在城墙边,翘首盼望。
这一回入京,朝露却没有骑马。
离长安十余里的时候,她下了马,改坐了马车,还以身子不适为由,不断地要求饮水吃食。
李襄只得下了马,撩开帘幔也进入马车。他默不作声,将水囊递给她。
小姑娘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了。可他不能拆穿她。
没有见到公主本人,城门口等了许久的少年们个个遗憾不已,唉声叹气。
一行人驶入城门之时,朝露突然凑过来,扑进他怀里,捂住了他的耳朵。可他还是听到了。
“你们听说了吗,公主带了一个男人回来?”
“哼,一个被逐出燕北王府的庶人,也妄想娶公主。”
“我看,公主至多不过想养他做个面首罢……”
马车外,少年们哄堂大笑,四散而去,马蹄扬起尘土阵阵。
世人向来捧高踩低。他自幼时离开燕北王府,入无相寺修行起,便已体会到各中人情冷暖。
“朝露,我真的不在意。”他望着一脸倔强又小心翼翼的她,心下有几分失笑。
一年来,在沙场上见过真刀真枪,尸山血海,这些非议诋毁有如轻飘飘的烟云,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可我在意。”她的唇压着他的衣襟,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他们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好。”
他只笑,没有说话,抬手轻轻抚过她背后散开的长发。
“你先让我独自去面见父皇母后。”她想到了什么,倏地仰起脸,专注地望着他,道,“长安是我的地盘,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
……
皇帝的寿宴开在渭水畔的上林苑。
上林苑乃皇家园林,不仅有亭台楼阁,水榭玉台,还有大片的草场,另有一处新掘的昆明池,在夕阳暮色下,碧波荡漾,浮光跃金。
皇帝寿辰,席间开宴,灯火煌煌,天地同庆。钟鼓馔玉,丝竹喑哑,鼓乐震天。不仅有大梁臣子为君王贺寿,更有西域、南诏各国派遣使臣道贺。
李襄遥望着朝露独自一人走向圣驾所在的高台,回身欲走,却被几个锦衣华服的贵族子弟拦住了去路。
为首一人眯了眯眼,上下睨了他一眼。
见他一身普通的玉白色曳撒胡服,看不出官阶名堂,那人折了手中玉扇,目露不屑道:
“你就是公主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吧?”
来者不善,李襄不欲与人相争,错身欲走,却被他的扇子再次拦下:
“哎,那么着急走吗?”
那人轻浮地拿着扇子指了指身后几位,又指着他道:
“我们与公主皆是少时知己。既是公主的朋友,便也是我们的朋友,自然是要招待一番,不如先和我们玩玩如何?”
李襄抬眸,见他一扬扇子,手下的仆役便捧着一个青铜壶罐摆放在二人面前的十步远。其中一个仆役给他递上了一支白羽箭。
那少年笑道:
“京中大家都爱玩投壶,从前公主一人便能十投九中,你不妨露一手看看?”
李襄接过白羽箭,瞥了一眼。
这箭身是翠竹做的,一掰就断,脆弱不堪,连北匈人的甲胄都穿透不了。
正如这些京中的少年。
“不如,比试射术。”李襄道。
子弟中自然也有武官之后,见他大言不惭,纷纷跃跃欲试。
仆役搬来几个草垛子,用红线画了圈为靶。其中一名少年命仆役拿来一把游龙走兽的雕弓,气势汹汹地张弓搭弦,一下子射中了正中的靶心。
欢呼声大起,还夹杂几声嘲讽的冷笑。
没有人拔掉那枚靶心上的箭,是故意不让他下一箭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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