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持续了一段时间,便不再有了,但紧接着,明怀镜竖耳一听,隐约听见了,有指甲挠木头的咯吱声响。
那声音并不在地面,而是在众人脑袋顶的天花板上。
明怀镜嘴角勾起,慢慢悠悠道:“不听话的小孩子,要是被抓到了——可是要被打屁股的!”
说时迟那时快,金乌一声响亮的啼鸣,霎时间朝房梁木飞去,雷定渊道:“小心!
话音刚落,头顶便有黑影直冲明怀镜面门而来,但那速度在金乌面前着实是小巫见大巫,还没等明怀镜侧身躲开,那黑影便被金乌狠狠一啄,带出庭院五十步开外!
王夫人惊慌出声:“不要伤了他!!”
便见她不顾一切地往外冲,几人跑去庭院,宋平涛喊道:“它不是你的孩子!”
王夫人什么都听不见,那黑影又很快从地上爬起,与凌空的金乌互不相让,眨眼间庭院中灵气四溢,光芒四起,不远处金圈里的人看得惊叫连连,好像那把剑刺的是自己。
此时那黑影居然与冥芳有些难分胜负起来,王夫人看得着急,上前就要出手,但李向趣却一把将她拦下,慢悠悠道:“不用。”
王夫人蹙眉道:“再这么拖下去,我的孩子就要死在这里!”
但李向趣闻言却笑了起来:“此言差矣,王夫人,你好好看看,那黑影的动作,是不是越来越慢了。”
王夫人救子心切,被点了一下,这才静下心来去瞧。
果不其然,两人谈话间,那黑影看似与冥芳难分伯仲,实际却被冥芳死死压制在庭院内,如同被困在一间隐形的牢笼,半点都突破不得。
明怀镜波澜不惊,丝毫都未曾有过催促之意:“快了?”
随即,雷定渊便颔首道:“够了。”
话音刚落,冥芳攻势陡然增强,步步紧逼,待到那黑影明显力竭,极快地绕了几个漂亮的剑花——
最后挑了个刁钻的角度,对准那黑影头上一敲!
只听得令人牙疼的一声清脆响声,黑影应声卸力,就要重重落地,但冥芳绕了个弯,剑尖轻挑,便将它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王夫人连滚带爬地跑去,几人却跟在其身后走得不紧不慢,而不出所料,等到王夫人将那黑影往怀中一抱,却愣住了。
那黑影哪里是个小孩,分明是头还未成年的小兽!
明怀镜上前一瞧,终于看清了着小兽的样貌:通体毛色黝黑又油光水亮,形似麒麟,头上还长着鹿角,却泛着淡淡金光——
明怀镜越看越眼熟,最后惊讶道:“梦饕?”
王夫人这边举起剑就要落下:“尔等妖怪,速速拿命来!”
但明怀镜用笔杆轻轻卸了这剑的力,同时道:“等等等等,这中间应当是有什么误会。”
“哪里还有误会,这妖怪吃了我儿,还在我王氏如此作乱,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明怀镜心念一动,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待到他要细细思考下去,那抹灵感又如同游鱼一般溜走了。
于是便只能先将当下的事解决,明怀镜蹲身下来,对它道:“梦饕,你还记得我吗?”
这小兽看着他,不作声响,明怀镜又把雷定渊扯下来:“那他呢?你还认不认得他?小时候帮你解过捕兽夹的哥哥。”
梦饕似乎也被吓得不轻,话至此处,才见它缓缓眨眼,接着猛然从王夫人手中挣脱,把明怀镜一扑扑倒在地。
王夫人见状就作势要上来抓:“明公子,别让这孽畜伤了你——”
但雷定渊却淡淡一瞥,随即伸手拦下了她。
明怀镜直起身子,一手微微将梦饕圈在怀中,面上微笑,看起来十分温和:“梦饕,净水镇的魂魄一事,是你做的吗?”
梦饕口中发出细碎的,类似于小儿啼哭的声响,点头。
事到此处,明怀镜见状颔首,站起身来,帮梦饕顺了顺毛,才将它递给了雷定渊。
宋平涛道:“……梦饕,我好像想起来了,但这神兽不是很久之前就失踪了吗?”
明怀镜却不慌不忙,立于原地低头沉默了一会。
然而待他再次开口,却是一句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王夫人,此番前来,将王氏搅得不得安宁,让大家都睡不好觉,实在抱歉。”
王夫人闻言愣了一愣,才道:“哪里的话,各位今天辛苦,明公子不必如此客气的。”
明怀镜嘴角仍然维持着笑意,但眼神却微不可察地冷了几分:“王夫人,我没有客气,在下有一问,不当讲,但我必须要讲。”
还没等王夫人开口,明怀镜毫不客气地继续说了下去:“敢问,今夜动静如此之大,王先生却在何处呢?”
王夫人即答:“我们家老爷之前已经许多天未曾睡过好觉,今夜我便让他吃了药,好睡得更安稳些。”
“真是辛苦,”明怀镜颔首,“明知今夜我们几人会潜入王宅,你一名百年前离山后便未修炼过的修士,竟敢独自赴会,我应该说你胆大,还是——”
“其实你根本没有料到我们会来?”
王夫人面露不解:“明公子,我说过了,我对你们的品行——”
“你对我们的品行十分了解,知道我们今夜会来,这话乍一听天衣无缝,我实在受宠若惊,”明怀镜拊掌道,“但若是,今夜无人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