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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森鸥外还是太宰,他们不约而同地没有跟卯崎栗提及这一段对话。
森鸥外是因为心虚,而太宰则是因为……
盂兰盆节近了。
如太宰所想,卯崎栗确实在为盂兰盆节的临近而难受——尽管六月时,她和太宰简单地去扫过墓,可她还是很在意。
毕竟是她恢复记忆的第一次盂兰盆节。
可她不愿向森鸥外透露自己恢复记忆的事,也找不出理由独自前往那处陵园,便只能憋着气,自顾自地用羊毛毡戳茄子牛和黄瓜马。
太宰来找卯崎栗的时候,她正用指尖戳着摆在桌头的黄瓜马,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太宰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门边,看她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他。
叫人意外的是,没一会儿,卯崎栗便若有所感般回过头,对上他的视线,“太宰君……?”
她好像在奇怪,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太宰柔和了神色,抬脚走进她房间,在地垫前将鞋子蹭掉,走到她面前。
“栗小姐怎么一个人躲起来了?”
卯崎栗的唇拉成一条直线,移开跟太宰对上的视线,嘴上狡辩道:“……哪有躲。”
太宰倒也没揭穿她,只是笑着,伸出手,戳戳她放在黄瓜马边上的茄子牛。
“盂兰盆节快到了,要不要偷偷溜去给阿姨扫墓?”
太宰能看见,卯崎栗的指尖颤了颤。
旋即,她闷闷地开口道:“太宰君不需要扫墓吗?”
“我不用哦。”
太宰这么应完声,又抬起手,轻轻揉揉卯崎栗的脑袋,“栗小姐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他这力道带着些安抚的性质,让人下意识地便想向他掌心拱。
“……”
卯崎栗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悄悄反驳他的话:她答应的,是“不安”的时候吧?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太宰接着应道:“‘不安’只是代指啦。”他将她揽进怀里,清越的嗓音悬在她头顶,“一样的。”
卯崎栗没再说话,而是将脑袋埋进太宰怀里,习惯性地拱拱他。她嗅着他身上干净熟悉的气味,又没忍住,下意识地便依赖他。
“我有点难过。”她这么开口道:“这几年的盂兰盆节,我都没有去看她……”
“我明明有机会救她的。
“那个时候,我为什么没有用异能呢?”
卯崎栗说得很慢,像是在斟酌着语句,又像是在用语言对自己进行审判:“或者说,如果我……再小心一点,没有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
“妈妈她,是不是就……”
这段时日,她总是想,母亲是不是她害死的。
从去年秋天恢复记忆以来,她就拒绝去思考这件事,就连前段时间去扫墓,她也不愿意在母亲墓前深想。
她将不安的心藏在平和的日常之下,却还是因为盂兰盆节的逐渐临近,难受得不能自已。
——她害怕,向来温柔的母亲会冷脸看她。
因为她的天真和不设防……
感受到卯崎栗的轻微颤抖,太宰冷静地出声,打断她混乱的思绪,“不会哦。”他的声音很轻,“只是会多一个人死。”
卯崎栗僵在太宰怀里。
“那个时候如果不失忆,栗小姐活不下来。”他说话的内容与他轻柔的音量形成鲜明的对比,“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的东西。”
“那些人蓄谋已久。可阿姨不会怪你,甚至会庆幸你还活着。
“阿姨是很温柔的人,栗小姐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件事才对。”
太宰收紧圈在卯崎栗身上的手,想以此让她安心。
他与她的母亲见过几面。他印象里,对方是很温柔端庄,轻易便能叫人产生亲切感的女性。但就算他没有见过她,光看恋人的性格,他倒也能知道,她母亲是什么个性。
温柔,且对她有毫无保留的爱。
不然……养不出她这个天真坦率的性格。
被爱浇灌长大的孩子,与未尝过爱而长大的孩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那份爱会在她身上得到延续,再经由她,传递分享给他人。
至少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对他满腔热诚,又毫无保留的偏爱。
他不想她太难过。
卯崎栗缩在太宰怀里,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只是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便足以叫她感到安心。
更别说,这个时候,他还在认真温柔地开解她。
……上一次,有跟妈妈介绍他,真的太好了。
妈妈也会喜欢他的吧。
两人沉默半晌,太宰才重新捡起一开始的话题:“所以,嗯……虽然栗小姐不去给阿姨扫墓,她也不会怪你。”最重要的,是她的想法,“但是,栗小姐想去吗?”
“想。”与最开始相比,卯崎栗现在的回答半点儿不带犹豫,“我想的。”
太宰对上她的眸子,听出她还有话没说完。
在太宰的注视下,卯崎栗深深吸了一口气,“可是我想光明正大地去见她。”她垂下眸子,再度抬起眼睛看向太宰时,眸中满是坚定,“妈妈应该……也会理解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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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今天显然有些不安。
不知道第几次停下画笔之后,她看向通往书房的那扇门,难得沉着脸色出声:“阿兔那边……”